失意的宋恒,此刻帶著少許的醉站在山頭,看著腳下冷冷清清的冰場很想這樣跳下去。
失意,當然失意,意氣風發等著出征,結果就因為厲風行在散關發現金國邊軍異動,因覺形勢可疑,在還沒有確實證據的情況下就對風鳴澗建議,“盡量派遣心思縝密之人”這什么意思擺明了偏幫寒澤葉
宋恒心里不是滋味得很,厲風行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害他又一次失去了建功立業的可能這次輸給了寒澤葉,他連追趕楊宋賢的最后一絲希望都沒了,唉,算了,今生今世都別指望了只是不想別人指著說同是九分天下,差距怎就這么大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可是,還能怎么辦空有抱負,沒有機會秋風凜冽,特別的冷,割剜著傷口,冷到極致了反而火灼般熱。
突然,流血的手臂被一只溫柔的手定住了、同時傷口被繃帶一道道熟練地纏繞,他呆呆地任憑著這些舉動沒有反抗,只知道那是介于很冷和很燙之間的另一種溫度在家將們面前他只會表現出無所謂哪怕其實他們都看得出來他在乎,只有在沒人的時候他才會忍不住像個孩子似的不服、怨念、淚流滿面。
淚流滿面但是沒轉過頭去,是因不想給那人發現他的狼狽,便這般無聲地看著死亡谷發泄情緒,那人也在冷風里陪他站了很久、一直沒走。“怎,怎么還不走”他含糊地問,哭完了,希望那人別看見,那人先走他后走。
“等宋將軍一起走。”那人帶著些許愛憐的語氣。他一怔,聽出來那個原是蘭山,登時一驚,慌忙把臉收拾干凈了“是你”轉過身,果然是那個熟悉的苗條身影,是了,不會有別人猜到,他會跑到這處新發掘的禁地來。
“唉,蘭山,你不該來這里,萬一一個不慎,掉進這殺人魔窟。”宋恒嘆了一聲,所以有時候無心之失,真的會害了別人也說不定。厲風行他們的謹慎,不是沒有原因的
“殺人魔窟嗯,我聽說這死亡之谷,是設置出來殺金人的。”蘭山點頭,等他下來。來到短刀谷這么多年,很多人都對此地諱莫如深,縱使蘭山也一知半解,冰場不怎么危險所以不怕當然此刻不只是為了八卦。
“看見那塊石頭了吧”宋恒指向不遠處山峰上的一塊巨石,“那石頭已經在那里好幾十年,一旦啟動機關落石,死亡谷便會山崩地裂、道路封死,一部分還會下沉到地底去,足夠教陷進之中的敵人尸骨無存。”
蘭山倒吸一口冷氣,宋恒帶著遺憾“可是這死亡之谷,至今也沒殺過一個金人,哪怕是隴南之役,也沒能把完顏永璉引進來在那之前,宋軍都敗光了。”
“宋將軍時常在江西和川蜀之間奔走,沒想到,對短刀谷的事情是這么了如指掌。”蘭山發現,宋恒其實本可以承擔抗金大業。
“談不上了如指掌,只是因為家將們從來都對我述說這些,父親他最恨之事,也是沒能擔負起抗金大業、反倒把人生最寶貴的幾年,用在了和自家兄弟的內耗上。”宋恒說著實話,其實他、徐轅、林阡、辜聽弦等等都一樣,都是還沒作出什么成就的時候,就有著未完成的父志壓在肩上。
“就因為這樣,宋將軍總是很想去抗金的前線,盡一份力。”蘭山理解地說。
“唉,不只是盡一份力,也希望能建功立業。”宋恒實話實說,蘭山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恒面上一熱奇了,我對這個女子,怎么好似希望和盤托出似的。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宋恒看她等了太久,終于不再停留、一躍而下,卻還難免帶著怨念。
“宋將軍,不必太過糾結,這場仗去不了,也許就是注定不該由宋將軍打的仗。不強求,隨緣的好,未必不是福。”蘭山微笑開解他,“知道吧,樊井大夫,先前有個徒弟跟著他學醫術,卻嫌他教得不夠好、改投了別人去學,他知道了特別傷心,曾也想把這徒弟奪回來,后來不了了之了。不久前,才聽說這個徒弟背叛了那個新師父,還把他新師父的治病之術占為己有了,大伙兒都為樊井大夫慶幸,不然現在被背叛的就是他啊,所以說,多年前的被拋棄,現在反而成了福。”
“樊井還有這么段傷心的過往啊。”宋恒聽了很受用,原來誰都有這種時候。
“所以,不是你的就任它去損別人好了,是你的終有一天會認可你,成為你正確的人生。”蘭山說時,宋恒心理作用,覺得天都開始發亮了。蘭山真是個好女子,又美貌又善良又溫柔又開朗他怎么以前就沒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