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怪物,快幫他們趕跑吧”鳳簫吟也氣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來,說話間眾人全都慘呼,只見那渾身黑毛的怪物已咬上跑得最慢的一個幼女,與此同時那幼女的母親聞訊而來哭叫著想沖上前卻被眾人七手八腳拉扯,卻眼看誰都拉扯不住,那母親撕心裂肺地喊,“囡囡囡囡”一場生離死別眨眼便要發生。
他雖還是行尸走肉沉溺于酒,卻看清楚了那所謂怪物只是頭變異了的野豬,輕笑一聲,易如反掌。半夢半醒之間,火從鉤不過發了三四成力,便將那勢要吞沒幼女的豬妖打得全身崩裂。那豬妖原還輕易得勝正欲享受美味,誰料才吃第一口就遭逢驚天巨力,直接便粉身碎骨像當中散架一般。
囡囡的母親在他出手前便已發瘋般掙脫開眾人,本還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卻才沖到一半就看到愛女轉危為安,驚魂未定,如夢初醒,一把抱住魂也丟掉的女兒,啊一聲痛哭起來。
那些村民們原還呆了一呆,見此情景先鴉雀無聲了半刻,忽而全體驚悟,狂喜上前,發出由衷的贊嘆和掌聲,“真不愧是洪山主啊”“洪山主是咱們的大恩人”“洪山主,又一次救了咱們”“洪山主,為國為民為百姓是我們西夏的大英雄”囡囡的母親抱著女兒更是感恩戴德“山主此情,結草銜環,無以為報”
他聽著這些人無一例外地追捧他,傷感中徒增一絲諷刺感,他覺得那些只是舉手的功夫罷了,那么容易,算什么英雄。
“這些愚蠢的人們像我這樣的惡魔罄竹難書,一身罪孽該到煉獄去贖,他們居然還稱我英雄,哈哈哈哈。”他覺得好笑,他以為吟兒也覺得好笑,這幫百姓,竟只看到他武功高強,而忽略了他這些日子的日夜迷醉。
“不,你就是英雄。”吟兒搖頭,他一怔,這些年來見面就相互打擊的習慣,使得他一時間沒法接受這恭維。
她卻不是恭維,眼中全然欣賞“對于百姓而言,這本就是英雄。我在云霧山的時候就和你說過,誰都可以做英雄武功高強,為民除害,怎會不算”說罷一笑,如昨嫣然。
他看著這笑容忽然一怔,小吟,好多年沒見過你在我面前這樣笑。
“善再小也是善,哪怕真惡貫滿盈了,也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的,不是嗎。”她繼續嘮叨著,勸導著,天生的盟主作派。
“我不懂什么為民除害,也沒見有什么價值。”他苦笑,“我只知道,我的親人全都因我而死會不會有一天,我連你都會殺。”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陰陽鎖的終極很可能是敵對,保護小吟的執念屬于他卻不屬于他心中那只殘暴無情的獸,那只獸最后也許會吞噬了他把他放到第一位。
“不會。我相信。”她堅定地說,眸子里閃著一如從前的靈氣。她在這種時刻,倒是不會固執地對他說想要回到林阡身邊去了,可這是憐憫吧,而他現在即使有這個殺了她的危險也不想放走她,亦并非還是要代替林阡來霸占,不過是因為這條漫長的無目的的路上他暫時沒人可以作伴,她是他的浮木,他只剩下她了。
“瀚抒從來多舛的命途,到處是驚濤駭浪,即便如履薄冰,也該走到對岸。”她睡前還說了這么一句,他聽的時候,雖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冷血那么麻痹那么非酒不可了,卻還是沒想通多少、沒想好明天往哪里走。
之所以被這句話觸動,是因為她正好說中了他此刻的處境,就像在一片汪洋大海里,隨時都可能被淹沒。
可他,是怎么害這塊浮木的。
她睡熟后他一直在旁邊守著,沒有聽她的話立即就離開,今天以前他一直都沒空回憶有關她的事,今天,可能是正好爛醉的時候她闖了進來,那么巧讓他看到了她臉色的蒼白。
他記得他曾信誓旦旦地對她說,跟著我你就不會像跟著林阡這么辛苦,辛苦地到處征戰臉色蒼白。后來,他也可以固執地把她的一切傷病都算到林阡頭上去,川東戰死,嘉陵江跳崖,全是被林阡累的,她出事了,他沒一次沒打過林阡。
但是事實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