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話語里的“他”,還能有誰,不正是此次隴山之戰的始作俑者那個在豪雨中與洪瀚抒曾打過照面、刀鉤激戰千余回合遍體鱗傷、禍害了當時在場和如今在場無數人的倔強少年
“辜聽弦。”藍揚提醒了這句,他不提誰也都知道。
涉及聽弦的性命,澤葉亦不能做主,卻不愿煩擾林阡,意欲自己全攬下,寒楓鞭時刻在握。
今時今日洪瀚抒終于回到了隴右重新領導祁連山,盡管陰陽鎖的真相和在西夏遭遇的不公尚未普遍流傳、諸多罪惡和冤屈都還不曾被澄清,兵將們仍是將他看作至高無上獨一無二的主公。曾經再如何親近林阡和盟軍,今天也不可能還站在盟軍立場,其中就包括藍揚。適才他和寒澤葉在談判席上一直互不相讓,原因很簡單洪瀚抒不肯讓,此刻他當即就向寒澤葉索辜聽弦的命,原因也很簡單洪瀚抒他要
當初藍揚主動提出幫林阡守榆中,究其根本還是為了幫洪瀚抒贖罪洪瀚抒,這個至關重要的人,是他的主公,他的兄弟,是他傾盡生命也無怨無悔忠心不渝的那一個何況今次確實是盟軍先犯了事、挑釁惹了祁連山,洪瀚抒瘋癲態的進一步惡化,辜聽弦難辭其咎是元兇已經傷害到洪瀚抒的身心了,別說洪瀚抒想索命,藍揚自己也不打算輕饒
“主公要辜聽弦項上人頭,我等亦決計不會放過他,他挑起釁端害我軍無端在隴山折損近千人。”藍揚對寒澤葉說時寸步不讓,歷來他就是洪瀚抒的發言人、洪瀚抒不在祁連山時的代理者,一言九鼎,氣場絕不弱于寒澤葉,“經此一戰,我軍并不想趁機割據你們幾多地盤,但該賠的罪該道的歉不得輕緩以他一人之命,緩我兩軍之仇。”
言下之意,談判可以很容易,地盤還可以商量,辜聽弦的命就能抵大半,因果報應,相當公平。藍揚傳達的,是此時微笑看著他們的洪瀚抒的意思,也是祁連山大多數義憤填膺者的愿望,藍揚本身卻只是想聽弦受罰倒不一定要他償命,畢竟和聽弦在榆中也做過戰友,可惜現在藍揚卻必須打點好祁連山,為了主上和麾下要辜聽弦償命是職責所在、身不由己。
還有那個和辜聽弦惺惺相惜的孫寄嘯,怎愿意知己喪命聽到這話眼圈都紅了,也許是想起了那夜打轉出不去的樹林、想起篝火前的交心和脫口而出的壯志但大局為重、只能眼含熱淚、一言不發。此情此景,洪瀚抒高于一切,辜聽弦還是敵人。
寒澤葉自不可能交出辜聽弦的頭去給洪瀚抒,據理力爭“是辜將軍先挑釁試問到底誰先擄走了我們的主母,霸占了幾個月也未肯放,才迫使辜將軍想到私下盜出這等下策”常言道,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每進行一場戰爭,政治上是否有利、道義上是否有理重要之至。辜聽弦罪不至死的原因寒澤葉曾歸納過,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誰擄你們主母分明我們主母”然而藍揚反駁的這一句,震得盟軍在場兵將全都驚呆,但祁連山所有人聞言都理直氣壯意識形態不一樣
“呸,娃都快會跑了還你們主母,要不要臉”沈釗在寒澤葉身后氣憤回敬,雖然他在人前指責過辜聽弦,卻也不答應把自家人交給敵人去處置,況且有點理智的都知道寒澤葉說的沒錯,辜聽弦罪不至死。
“那名喚林沂的孩子,本就是我們祁連山少主”這時有人開口,原是黃蜻蜓的副將之一,當初并不支持洪瀚抒迎娶鳳簫吟的他們,個個都見過洪瀚抒明媒正娶后來卻被林阡搶婚。很快地,他們便牽扯到小牛犢的身世,毒辣地覆滅了沈釗的論點論據,如果連這一點站不住腳,盟軍在這場隴山之戰就完全失理,甚至多年來對祁連山都是不義之師。
真荒唐,辜聽弦的起釁是理直氣壯還是理屈詞窮,決定著辜聽弦是生是死,關系著盟軍此戰的正義與否,竟然,是維系于鳳簫吟的歸屬何人這種鐵板釘釘的事情,偏偏有人從截然相反的角度也認為塵埃落定了,而且還一大幫人他們到現在還在強調,洪瀚抒從未擄人,只不過是拿回了原本就屬于他后來被林阡奪走的東西,辜聽弦愣是要再破壞再搶回去盟軍越說就越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