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見過的獨孤映人、戴琛、胡中原都在這里,還有那只聞名不曾見面的浪蕩子,以及滿江紅、醉花陰連同胡弄玉,正好也是七人,此外丞相府侍衛分別從院門涌出,絡繹不絕,很快占據了兩側與屋前,欲作三面圍攻之勢。
“逆賊,交出女王”韓丹身先士卒,沖在最先,醉花陰站得最近,是以頃刻出劍,站定了立場“她是兇手,恕不釋放”
“冥頑不靈”韓丹長劍在手,輕功可追宇文白,招式三分似點蒼,卻很像云橫山莊里最古老泛黃的書上的記錄,失傳已經很久了
不容多想也無暇再看,眾人紛紛上前對戰。因胡弄玉等人上回中過計,汪道通不能故技重施、帶同眾人遁地救主,但這一身神出鬼沒的本領、此刻依然能在戰陣中活用,配合他貫石之斧的沉猛,單挑劍術超群的獨孤映人自是旗鼓相當。
戴琛與厲風行則心照不宣地選了對方為對手,只因彼此都好奇這相似或正好相克的掌法拳路,雖上回戴琛對厲風行留情,此次涉及主上安危,戴琛于是不再客氣,出手便挾風裹云、長驅直入,厲風行舉掌相攔,奮迅如霹靂般,無愧點石成金之名。雙方見拆你來我往,氣勢足夠驚撼人心,四周空氣全部排開,隨之浪潮層疊蕩遠。一陣冷風掃過戰局,眾人都覺手上皸裂。
“好俊的功夫,是金士緣的后人嗎”戴琛探出厲風行應該經過金士緣指點,但又不完全沿襲自他。“彼此彼此,他是你什么人”厲風行則愈發肯定眼前人是金士緣的同門或好友。“手下敗將。”戴琛答時中氣十足。“大言不慚”厲風行面色一變,輕狂一笑,原還因其一招棘手而后退半步,忽而力道全卸、直接變換身形、運起風行水上,趁他一掌落空之際,蓄勢重發打他身后;戴琛雖身體沒他靈活,掌風卻極盡老辣,迅疾封住后背要穴,回身當即一掌報還。兩人赤手空拳相擊,殺傷卻遠勝尋常兵械,誰都不忍再聽。“果然大話,兩次交手,都是勉強及得上我。”厲風行滿臉得意,戴琛哈哈大笑起來“士緣后繼有人。”
吟兒和胡弄玉卻沒他倆這般惺惺相惜,可謂手上劍斗嘴上爭論半刻都沒有停“胡弄玉,何以一定要師嫂的命她父母為你們而死,是你們胡氏一族最大的恩人。你胡氏自詡恩仇分明。仇報了,恩在哪里呢”手中寒光一閃,“風起瀾滄”與“冰河倒瀉”一同朝胡弄玉刺。
“傳她王位便是報恩,然而她不配為王,理應退位讓賢;手沾血腥,罪孽深重,亦必須為之贖罪。”胡弄玉不慌不忙,一劍以攻代守,氣勢兇急一如既往,“盟主,為何偏偏不肯相信她嫁禍給我她掌握著我和尊師的仇恨,所以借助我的動機殺人,一旦事發,世人只知寒徹之毒而不知忘川水,事實也證明尊師臨終只想到我一個人”
是的,冷飄零當場就能回答出“據說我殺害的這個人,還是你胡丞相的血海深仇”,說明冷飄零對胡弄玉和紀景的往事一定是了如指掌的,寒徹之毒雖然很多人有,但九成都是胡氏族人,加上動機,近乎板上釘釘不,不對,冷飄零也許是后來才知道的呢,文暄師兄告訴她的啊吟兒心念薄弱,不忍猜忌冷飄零,遂不愿再沉浸于胡弄玉的巧言之中,續進一劍“回轉乾坤”鐵了心不聽她,胡弄玉橫劍于前狠掃,側路又添暗器突襲,合力擋向吟兒迭起的一劍十式。
“我要是師嫂,就不會選在慶元三年殺師父,把時間指向她自己,卻留下你不在場的證據。她可以不熟知忘川水和寒徹之毒的區別,但以她的水準,不會犯時間上的低級錯誤。”吟兒與她內氣對撞,兩人都覺臂上一震,實力相當接近。
“所以,我怎么看著都是你嫁禍給她,時間吻合、忘川水唯一,呵,剛好有這個獨一無二的破綻,沒有第二個嫌犯,順勢揭穿師嫂的身世,顯得殺人動機充足我才不信呢。”吟兒因為昨夜打傷過胡弄玉,此刻氣力略勝一籌,將胡弄玉連人帶劍牢牢吸住,鋪陳疑點振振有詞,“我若是師嫂,絕對會避開忘川水這件直接指向她的東西,哪怕十幾年來人人都默認它和寒徹之毒沒區別,也決計不會用它。況且師嫂這種聰明人,不可能以己之短搏人之長,她對毒藥不熟悉,用毒最容易出錯”
吟兒所述全是林阡在后山和她觀光時剖析的疑點,林阡當然不像吟兒那樣憑感覺、憑人情就站在冷飄零這邊,而是覺得冷飄零栽贓嫁禍很難說得通,冷飄零更像被嫁禍,或被構陷。
“你錯了”真氣比拼,胡弄玉說話要比吟兒斷續,“站在她的角度,我胡氏又不會出現在江湖,你們找不到人對質,去不了東山國,怎會知道忘川水,知道作案時間所以這十年來,你們從來沒有說過我胡弄玉以外的第二個兇手。”胡弄玉所言字字灼心誰說不是呢
胡氏其實和京口人一樣,懷念并熱愛著南宋江湖卻避忌它,明明已經決定了深居簡出還關心著身后事。造化弄人,他們被已經對不起他們的南宋江湖冤枉了一次又一次。想到這里,吟兒心里一酸,與此同時紅光突現,原是胡弄玉袖中火毒噴射,強迫吟兒放棄隔物傳功。
“我師父找人的本事你不記得嗎,鍥而不舍,總會找到東山國江西八怪一旦尋仇,不就能找到你對質了”吟兒被迫撤劍,不敢為她心軟,胡弄玉一劍果決追擊,同時飛蝗石洶涌而襲,鋪天蓋地黑云壓城般朝吟兒狠撲,吟兒毫無懼色惜音及地,赫然一式“橫掃千軍”,將適才被厲風行掃來的落葉齊齊卷集向空中暗器掀去,便如在胡弄玉的攻勢下形成了一塊巨大的盾牌,防線無懈可擊,回擊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