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答,略帶恍惚“我先來的,卻后到了。”
三言兩語就把天聊死。她沒再理會他,把他撇下獨自離去,他呆呆佇立原地,不知要如何追起。
就這樣若即若離、不尷不尬著,他陪她在村子里又待了兩天,一則探看周邊、確定鳳鳴的墳墓無礙,二則也順便喝童非凡和阿香的喜酒。對于鳳鳴的飾物,胡弄玉只能解釋成巧合的失竊和流落,很簡單,如果是金人誘引他們落單,理應把他們騙到金軍聚集處才是,而鐵堂峽周邊雖有金軍覬覦,卻是勢單力薄,根本不是杜比鄰的對手,更何況秦州還有厲風行夫婦策應,金軍敢動一下都算引火燒身。
卻就在這第五日傍晚,她聽說了林阡血洗陳倉的來龍去脈,心系主公安危,恨不得立即回頭,連喜酒都沒喝完“我懂了,金人原是想調開我們,如此便少了兩個能攔主公的人”
回去路上更是喋喋不休“主公今次入魔,極有可能是火毒未清、貿然動武,不知我那毒獸,還能否將他醫治”憂心忡忡,那感情激切得直追她對鳳鳴
獨孤油然而生一股恐懼,慌忙將她攔截下馬“即便火毒未清,你那毒獸依然能醫,只是會慢些罷了玉兒”一把按住她雙肩,斬釘截鐵喝醒她“你命中可不止有主公啊”
她神情忽然變得凄涼,安靜卻有氣無力問“那我還有什么”慘淡一笑,生無可戀狀。
他一驚,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這件衣服的袖口有塊小補丁,做工很是精致,針線也已老舊,可絕不是蜮兒做的“別多想,這不是”
“你不擔心主公,我便一人回去。”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轉身去岸邊給馬兒喂水,明明生氣的一回首,顧盼生輝的眼睛,靈動得攝人心魂。
二十春秋,七千晝夜,他從沒設想過玉兒會長成什么模樣,猜到會像金陵那么漂亮,卻沒料到竟是這般絕色,體欺皓雪之容光,臉奪芙蕖之艷冶。
他本能上前,她頃刻揚手“別過來”就這種尋常動作,都美得令人窒息
美人夕照相映紅,眉眼如畫,嬌艷似火,冷若冰霜。
呵,和昔年一模一樣的脾氣。
他聽話地止住腳步,此刻他根本不像他自己,不像那個戰力無雙、但求一敗的獨孤清絕。
在她面前,什么孤傲,什么自信,什么狂狼,統統不存在。
“獨孤清絕,何苦一直跟著我我已經說過,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無論如何你都已屬于別的女人屬于那個蜮兒。”她固執地將他拒于千里之外。
他無法頂嘴,誰教他對她癡迷。
“所以,你已沒可能,別再纏著我。放過我,省得浪費大家的時間。”她當家做主慣了,祈使句不留余地。
看她這么認真地宣判死刑,他忽然空前地心灰意冷,潛意識里覺得此處應該轉身,不經意間就將所想付諸行動。
“做什么去”她見他走了,才注意語氣。
“去讓時光倒流。”他背對著她,語帶傷感,他無法抹消那個蜮兒的存在,所以難道真要割舍他想了二十年的玉兒
一時之間,悔恨不已,恨自己當初太心急,太魯莽,太草率,還不是因為太思念她,匆匆忙忙把別人當成了她
設身處地,更清楚蜮兒的存在對玉兒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如她那般凄慘遭遇,他曾是她寒冰世界里憑空燒起的烈火,卻比什么都更急劇地熄滅
他雖被她迫得不敢再近身,卻因為途經戰地必須相護,一路都保持著見不到面但知道彼此何在的分寸,也許這種關系就叫做近距離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