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得一緩,陣法總算解除,盟軍平安歸來,吳曦遠望從烽煙里并肩相扶走出的那些人,臉上沒有半絲李貴的釋然,反而盡是失落和惶恐。
害怕,害怕林阡他們活下來,繼續操縱著他。
盡管這些年來習慣躲在林阡羽翼下撿漏,可心中最想的還是林阡和金人們同歸于盡啊
“都統,是末將的錯”曹玄必須和他裝成一樣的神色,惶恐,不安,氣急敗壞,“末將也知這是最好的時機,是末將耽誤了都統的千秋功業末將以死謝罪”說罷便要拔刀自刎,吳曦一驚回神,慌忙將他攔住“曹玄”立即將刀奪過,低聲情深義重,“你是我麾下不可多得的將才,也是為數不多的忠心之人”說罷,苦澀卻也慷慨地一笑“小小失誤,天意如此今次不成,下次再來”
“是”曹玄感激不已,忽又面露難色,“那么,我等便只能應了和林阡戰前的約定助陣后分批跨境,卷甲銜枚潛入秦州、靜寧等地”
“只能如此了”吳曦苦嘆。
吳曦在戰前與林阡作了“助陣之后,官軍分批入陜”、“北伐在即,徐圖進取”的約定不假,卻也暗中留了后手,想在對陣時見縫插針地喧賓奪主,所以早就叮囑過曹玄加緊籌糧,不僅足夠分批潛行,更能應付攻堅苦戰。
雖然吳曦沒有明說,曹玄也能猜透他想做什么,若然臨陣激進,吳曦不可能聽得進任何人的勸,所以借督糧官的頭顱,是曹玄來前就有的對策。從某些方面來講,他和吳曦是同一類人。
“都統,各位大人。”趁勝追擊,曹玄望向薛九齡、姚淮源、俆景望等吳曦親信,“既然如此無論誰與義軍共事,都請記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果義軍要求認錯,各位不如”他提到短刀谷那場禍事。
“不準認我們沒錯,不認”吳曦厲聲喝斷。曹玄想不到他比蘇慕梓還有骨氣,一時不知如何繼續。
“我做這些,全都為了抗金何錯之有即便有不當之處,也已經用我軍師的性命付出代價”吳曦義正言辭,眼眶通紅,“義軍再逼迫,未免欺人太甚”
聽罷從川蜀傳來的戰報,得知吳曦的兵馬沒有異變、先鋒已安全抵達秦州外圍、但卻是帶著這樣一副姿態,吟兒難免又好氣又好笑“這么有骨氣看來那天我罰他還是罰得輕了。”
“嚴肅地說盟主那樣處決不對,但感情上我也是支持你的。”柏輕舟指她斬殺吳曦軍師一事,吟兒一愣,臉上一紅,總感覺被一個自己崇拜的人夸,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同時她發現,接觸多了,柏輕舟完全不是自己設想的冷酷個性,面紗后面明明也藏著一顆熾熱的心。
林阡思緒不在她們,此刻沉默,臉色并不好看,吟兒一怔,斂了笑容,意識到曹玄先斬后奏,竟又一次與阡原則相悖;那督糧官即使是自愿舍生,人既冤死,對其妻子再多撫恤,又有何用。
一時悵惘,戰爭,說是為平凡者發起的,流最多的偏也是他們的血。
對陣告終,本應是贏家輕松、敗者發愁的時候,卻有人與眾不同,作為贏家還愁云慘霧。
那就是身處雅州的風鳴澗了,說來也是命不好、攤上了,旁人在陣中的位置剛好就在營地不遠,偏偏他吧,離得遠不說,還非得在蠻人的地盤里
不得不說,他和那個必須到此就位的金人也都是倒了八輩子大霉。
好在,窮山僻壤,夜半三更,應該也沒幾個人瞧見。
攜九章劍意氣風發、熱血昂揚地參與那轟轟烈烈的對決,還與飲恨刀、馮虛刀、殘情劍、寒楓鞭同仇敵愾連著打了兩次,他只覺他的血魂都飛了千萬里,就在林阡、徐轅、獨孤清絕、寒澤葉任何一個人的左右,說不出是怎樣的壯懷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