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完,你記錯了。”她狡黠一笑,眉眼盈盈,“那誓言是這么說的改日,待我想到一個心愿,你需不遺余力幫我實現。冥獄是昨天的,子時已過,便是改日,我想到了,你來實現。”
他終于知道原來真被下了套,這妖女原來獅子大開口,一天要一個心愿啊他已經被折騰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久矣,才鼓足勇氣問“什么心愿”
“稍等,我身上這件衣裳,不合適。”說話間剛好走到桃林盡頭,她從溪邊一塊石頭后面,好像早有準備似地亮出一件錦緞華服。他心念一動,頓生不祥預感“謝清發才死,你便穿紅色莫被人發現。”
當然不祥預感。那位堪稱算無遺策的完顏永璉,即使不知道上一戰的背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也必然對南山上獨當一面的燕落秋引起重視,她和林阡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雖曾被謝清發徹底否決,到底也是無空穴不來風的,如果奸情坐實,符合完顏永璉的期望。可以說,林、燕二人在戰后的行蹤早就被人盯緊,那些本就在追查薛煥失刀真相的控弦莊金軍,巴不得他倆露出合作殺夫的蛛絲馬跡,從而幫金軍不費吹灰之力解局。所以林阡確實不該離開盟軍前來相見,一則為了坐鎮防御,二則以免全盤推翻
雖然林阡并不贊同刻意去害薛煥蒙冤、萬演失路,但燕落秋既已在南山上借岳離之手、將薛煥殺死謝清發的棋局全部擺完,他當時在場只能沉默后來回去也必須陪著下。當時沉默,是他不可能引火去燒盟軍,只能任由真兇岳離逍遙法外,后來陪著下,是因為燕落秋和萬演互相指控時,他和盟軍本來無關卻被拖下水,和燕落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燕落秋演出了一副深愛謝清發的樣子,既說了謊就非得用更大的謊去掩蓋,那么她和他林阡還是別再見吧。
林阡卻出于種種目的,最終決定赴約,如此,行蹤自然是絕密的,除了幾個重要將領,絕大部分盟軍都以為他還在帥帳里,這也是他急著回去的原因之一;他在喬裝路過謝清發靈堂之時,也盡可能留意著不被人跟蹤。當然,他事先也準備好了萬一被發現的理由,正是為盟軍和五岳的將來到此交涉,因此他的任何行為都不得越雷池半步。適才發生的一切都能用性命攸關解釋,但燕落秋又怎可在謝清發尸骨未寒之際穿紅
“發現不了,除你之外,人進人死,鬼進鬼亡。”燕落秋悠悠地答。桃花溪并不像枕云臺那般與世隔絕,燕落秋應該是在林外設了伏兵,縱然是林阡,來時都沒聞得見半點殺氣,可見紅蓮業炎和白虎在暗處,是怎樣殺人于無形。聰穎、縝密如她,根本不需要他提醒,一早就也甩開了控弦莊那些零星細作針對她的盯緊,給他林阡創造了一個絕對隱秘、毫無后患的環境。
“可這衣衫”他的另一個不祥預感,是因為這衣衫好像是嫁衣說話之前,她已經將身上素衣褪去,換上了紅裳紅裙。
“給假夫君戴孝完了,正是嫁給真夫君的時候。”這張臉,燦若朝霞,嬌艷欲滴,與那桃花相映紅。
這身姿,秾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這笑靨,如花繾綣,勝似春光。
這嫁衣,很漂亮,很熟悉,想來是老邪后當年穿著嫁給燕平生的。
但嫁衣,老邪后應該還有另一件,那嫁衣,有個人也很想穿,卻因為要贖他林阡的罪,最終也沒有穿上。
“傾城姑娘,請恕林阡做不到。”方才他拒絕燕落秋時,只是想起那碗醋,此刻拒絕燕落秋時,卻是因為那個罰他喝醋的那個人。
燕落秋一愣,斂起笑容,不知他為何忽然噙淚,卻是真的悲他所悲,臉上盡是關切之色“怎么了你不喜歡強迫,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