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人都想著天下一統、天下大同,只是,真到了命途的抉擇一刻,又都走上了不同的路。”林阡道,“不論完顏永璉、或我、或魔神,都是想著以戰止戰,以暴制暴,方能消除不公允、矛盾、分歧,過程中不免有殺伐、犧牲。但小王爺完顏君隱、與你、與老邪后,都是想著停在這里,盡量不戰,風雅安寧,一樣可以漸漸地消除那些東西。”
“唉,說不一樣,其實也都一樣。”燕落秋幽嘆一聲,兩個月前她之所以不參加掀天匿地陣,除了無暇分身之外,確實是心里沒有金宋之分,現在,雖然有一些了,多半還是因為林阡。
“小王爺,他一直堅持著自己的初衷,那曾是我、甚至完顏永璉都想達到的目標,可是隨著我手沾血腥越來越多,漸漸已經不配去給旁人妄定正邪。我曾經十分羨慕他,可以二十年如一日實現理想,然而他因意外去世已經近兩個月,這期間我委實也深受打擊,我心想,難道那救濟天下蒼生的心愿竟不能得個善終”林阡與燕落秋四目相對,真情流露,“但是我見到你時、了解你后,我忽然意識到了,小王爺從來就沒有死,每有一個救濟蒼生的離開,便有一個救濟蒼生的出現,最后終究有一個能活下來,我會支持著那一個是你。”
燕落秋當然聽懂了,這是一句根本上的拒絕,林阡把風雅的定義給了她、安穩的生活給了那位云煙姑娘,卻把和他一致的殺戮和血腥給了唯一一個吟兒。
“你沒出現的時候,我曾經想過,能有個蓋世英雄前來呂梁,正面殺了謝清發懾服五岳中人,我若動了心就嫁給他,父親也不會有異議。”燕落秋苦笑,略帶愁緒,“可惜偏要碰上這開禧北伐、金宋亂世,注定誰殺了謝清發誰都不可能懾服五岳,而是會在第三方的推波助瀾下遭到五岳仇視謝清發終于死了,我本想為你悄然善后,誰知把自己搭了進去,居然和萬演互指兇手,情急之下要與你撇清關系,只能偽裝成一副深愛謝清發的樣子,卻百密一疏、搬石砸腳、一時之間竟不能嫁給你了。”
她這樣說著,好像對林阡答非所問,吟兒卻是聽得呆住,才明白她竟為了林阡付出了暫時不能在人前與阡親近的代價,那也代表著,燕落秋即使從吟兒這里獲得過門資格,也并不能立即追隨林阡左右吟兒一時感動、感傷,對她的醋意、敵意一掃而光。
“然而,待到河東如你所愿風雅安定、五岳也如我所想與盟軍同氣連枝。那個時候,便沒東西能束縛住我了。”燕落秋話鋒一轉,原來并未認輸,并未因為林阡這句拒絕放棄。她的意思是,風雅,那終究是林阡給她的定義,她也可以為了他去戰伐,而且已經通過栽培五岳在踐行。
林阡一時不知道再說什么,他現在其實很理解燕落秋,很簡單,風七蕪拒絕了他那么多次,他哪一次放棄過,最后還不是對風七蕪霸王硬上弓想到那里,心念一動,覺得這地方不宜久留,于是對她硬起心腸,長痛不如短痛,果斷牽住吟兒手“莫讓溪清等久了,咱們走吧。”
燕落秋、田攬月一路送他們三個下山,經此一戰,燕落秋已操縱趙西風向世人明確表示,整個五岳都將會與林阡合作、同金軍勢不兩立,而這種看似平等的合作,在完顏永璉眼中就叫入主,林阡和燕落秋也心照不宣,這是遲早的事。
那么,作為五岳群雄未來主公的林阡,就再也不是薛煥萬演不白之冤的旁觀者、獲利者,而是必須負全責的那一個。不過,他雖對薛煥萬演皆欣賞,也不可辨駁他們從一開始就是盟軍仇敵,手握盟軍無數人命。如果說出真相會引起盟軍不安、河東不穩,林阡永遠都不會說。
“卻是又負了一份罪。”林阡來河東,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柳林,最想見的就是萬演,因為掂量出他最有價值,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到底十之八九,非但沒能收服萬演反而還害他失路。此外五岳其余的地頭蛇,罕見地不是他林阡恩威并施來,而居然是靠一心為他的燕落秋誆騙來,誠然燕落秋得到了說假話的現世報,但他林阡,此生罪業便又深重了一分。
“但我知道,你是真心。”燕落秋好像知道他在說什么,溫柔一笑、為他排解,“從我兵符亂柳林的那一戰,就知道了。”那一戰,他曾雪中送炭,卻被騙殺得大敗,但從那時起,她便已經向他歸心。
下山途中,忽聽白虎呼嘯,驟見萬樹生風,一直半醉半醒、東倒西歪的沙溪清,驀地感起興趣,直接拋下他們循聲而去,徒留此地一陣酒氣。
“他到底是來接盟王回去的,還是來探尋奇異”田攬月啞然失笑。
“莫管他。”燕落秋再了解不過。
“落落若是將來有空,你可以回黔靈峰去看看,老邪后在那里的生活。”吟兒一路心理斗爭,覺得自己過意不去,于是對燕落秋示好,想著把過門資格給她。
“嗯,吟兒,別說得和訣別一樣啊,還沒結束呢,今晚我便去帥帳找你倆去。”燕落秋笑盈盈的。
“你”吟兒頓時收起了對她的所有好感,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