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雪花落滿了將士們的甲胄,天色雖昏暗群情卻激昂。楚風流率領眾人歸來的路上,遠遠看見陳鑄那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心情大好,暗想“王爺失去陳鑄的這幾日,必然會念起陳鑄的好,過段時日,便會為了還他清白、加緊對海上升明月的肅清,我楚風流便也沒有因私廢公縱容真的落遠空而在此期間,林阡理應能說服陳鑄忍過一時的辱,陳鑄求生欲那樣強,會明白活著就有轉機。”
盡管快意,拳卻幾乎捏碎。為了陳鑄有朝一日能和葉不寐一樣榮歸、為了那一日盡可能早些到來,她楚風流不會放過那個刻意布局陷害陳鑄、本就與她有著殺妹之仇的南宋細作落遠空“陳鑄,你放心,風流會盡快將之捉拿歸案,千刀萬剮,碎尸萬段,為你平反。”
還是這歸途上,忽見軒轅九燁一人一劍、步履堅穩行在雪中,卻明顯一步一頓好像受了傷,她微微一愣,急喚軍醫追上去看他,確定他無礙方才松了口氣,拍著他的肩半開玩笑“天驕大人,保重啊,最初的南北前十,沒幾人了。”
軒轅九燁凝望著楚風流,恍惚失神了片刻風流,許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我初認識的那個樣子,以大金興亡為己任,所以表面看來冷血無情他嘆了口氣,只給她一個柔和至極的笑容“我會到最后,看林阡失敗。”
“一樣。”楚風流還給他一個,親自扶他。
兩個相知多年的戰場最佳搭檔,風雪天相互扶持并肩而行,軒轅九燁的心情終于漸漸恢復風流,雖然難得交了個朋友還被我親手毒死了,我總不能還比不上你堅強不過,陳鑄之仇,我必報。
對于抗金聯盟來說,對外承認陳鑄是落遠空,是對真正落遠空的暫時保護,也沒教掩日一脈這個月來所有的犧牲和努力白費,同時,還為海上升明月在隴右、環慶等地被陳鑄逮捕的同僚們解恨對林阡有恩但于盟軍有仇的陳鑄總算是死了,狠下心看,本該欣喜,不應有恨。
如果真這樣狠心,那林阡就該演足全套,給陳鑄風光大葬、歌功頌德造勢,以對抗這六月飛雪。為何卻沒這樣做,為何連落淚也要躲著旁人,為何只是悄然將他火化了還把骨灰還回慶陽除了私交和恩情之外,正因為,對內、于公,陳鑄也不能是落遠空
兩個月前,完顏君隱不幸喪命在陳鑄的劍下,陳鑄是金人又是完顏君隱的舊日麾下其后王冢虎的歸隱山林、林思雪對鳳簫吟的率眾依附、以及環慶三足鼎立形勢的改變、抗金聯盟在金國腹地的盤活,大抵建立在這個原因的基礎上。但如果陳鑄不是金人也不是完顏君隱的舊日麾下,而是金國的叛徒、林阡的細作首領落遠空,那兩個月前的盛世分裂該怎么算哪個黑手在幕后挑起的不禁令人浮想聯翩,難免會被有心者大做文章,這也是部分金人寧可冤死陳鑄的根由,林阡當然要考慮到后患。
王冢虎果然也聞訊就產生了諸如此類的疑惑,但王冢虎不再是兩個月前完顏君隱那個愣頭青一樣的三弟。一來完顏君隱去世后他解甲歸田鎮靜不少,二來他也聽到了慶陽府陳鑄麾下團結伸冤的盛況,仔細分析過昨夜完顏綱和陳鑄的對質、今日楚風流和林阡的談判,他認為陳鑄未必真是落遠空,因此愿意聽林阡前來向他解釋。林阡見過楚風雪之后他們當即就在王冢虎躬耕的農田不遠會面,王冢虎領著一眾兄弟等候已久,林阡為了安他們的心只身赴會武器全都解下。
另一廂,同樣待安撫的林思雪卻是主動先往盟軍找吟兒詢問,據說她午后便來過一次,十三翼正要通傳,看到雪飄了起來和她一樣駐足驚呆,沒過一會兒林思雪就被其麾下喚走了,吟兒是入城送完陳鑄才動身去她軍中與她相見。
“師父,你說什么,我都相信。”思雪臉色蒼白卻微笑,吟兒一口氣勸完,見她完全不疑,心中不禁一暖,只覺自己任務比林阡輕松得多,畢竟自己和思雪是親密的師徒倆,思雪的預設立場就是相信自己。
說話間,思雪像昔年一樣給她泡好茶敬上“師父,喝茶。”
吟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當地山茶,可能是夏季采摘,喝一口就覺很澀,推手道“唔思雪,你什么時候換了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