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磐”那時云藍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看似就要昏死,吟兒擔心不已,殺得囫圇,近乎哀求“師父思雪你放了師父啊,讓她回來裹傷,我同她換好嗎”“住口”思雪怒斥吟兒,瞪著石磐,窮兇極惡,“與你何干”
“師叔。”石磐顯然和云藍是認得的,云藍帶著吟兒遠上天山拜師學藝,石磐那時還是個小毛孩卻也早已隨母親在天山上居住。
石磐轉過臉來,語聲鏗鏘“我說你殺不得她,林思雪,你這名字是她起的,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這身骨血都是她一點點用心澆灌成的,你哪來的資格殺她”
“撿來的孩子,就能隨意折騰命運”林思雪眼角眉梢全是恨。
“不是撿,是救”石磐一邊開始闖毒障,一邊留意著云藍生死,冷不防就是數條血蛇竄起,他處變不驚,銀光掠處寒濤點點,一有閑暇便作描述,“二十五年前的一個雪夜,我隨師叔等人辦事路過風沙古城外,遇到有一大群野狼聚集肆虐,這在天山是常見事,城邊無人居住,只需避開就好,誰知有只狼口中,叼著一個襁褓,好像還有女嬰在哭”
“別說了”林思雪臉色大變,克制情緒俯身拾劍,胸口不時起伏,回眸見云藍已然昏厥。
“在場十幾人,雖有武功卓絕者,卻無人有膽量去面對數百條餓狼,師叔她卻想都沒想就沖進狼群中出劍砍殺,才免于那個小生命被狼群瓜分,狼越圍越多,從頭到尾旁人還是一個都不敢上,包括我師叔她一個人,一把劍,一番惡戰,終于撐到了師父他們領著更多人來,最終她抱著那個小襁褓一起從狼群里逃出生天,不過,雖然狼死傷不少,她難免也經了些撕咬,衣衫上全然是血,后來好像還落下了心理陰影,看到那桌子凳子都覺得有狼血都喜歡去擦,是啊她豈是不怕死的可她昏倒前仍是不悔地愛憐地看了那個毫發無損的孩子一眼。”敘說時,石磐正被萬千毒物圍攻,剛巧以劍演示出了當年兇險,他手中每道劍光只要一不留心沒守住就能被死亡威脅一口咬上,然而為了救人,一往無前,心之所向,銳不可當
“我叫你別說了”越近成功便越艱難,毒障愈發密集,石磐陷入苦戰,那時思雪再要殺云藍是有機會的,可她為什么顫抖著下不了手
“她醒來時,我抱著你去問她,這孩子怎么處置,她說,若無人認,就她來養大,我又問她,這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她說,姓林,叫思雪大概是看著天山上無邊無際的雪,思念著短刀谷的雪和林楚江前輩我知道師叔救你的那天,或許是見到你想起了她的親生女兒,可惜天各一方不能相見,但是,不能幼吾幼,便及人之幼,后來的她,必然是將你當成親生女兒撫養長大,如何可能隨意折騰”石磐劍勢愈發激猛,唐門劇毒也奈何他不得,“林思雪,你見她的第一面,你在甜甜地笑著,不應是此刻這樣怒意滔天、睚眥盡裂,無論她后來欠了你什么,你記得她身上每一道狼咬之傷都是為你所受”
“師祖”云藍從來沒跟她說過救她的情景,寡淡如云藍,只是清冷地說是在天山上撿到她,其實只是施恩不望報而已,這些年來云藍確實待她和親生母親沒什么兩樣她眼看一條毒蛇已經往云藍的傷口爬,驀然沖上前去幾乎出于本能地將蛇驅趕,同時淚流滿面恍恍惚惚地撕扯衣衫給云藍止血,“師祖,為何如此思雪的生和滅,竟都是因為你呢。”肝腸寸斷,恩仇對立,竟無法報。生在死前,恩在仇前,因在果前
“滅”吟兒越打越一頭霧水,想,思雪的滅只能是小王爺的死,可是他的死和云藍師父有何關系余光掃及,云藍的血似乎已經止住、石磐也已沖到了最內層去,吟兒這才緩了口氣。
不容喘息,半空忽傳一道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