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沒有回應,而是一邊捻著佛珠一邊認真思考。素來林阡想要刀人合一,都必須沉淀身心、物我兩忘,反觀入了魔的淵聲,氣力雖強,心志不穩,為何卻也能刀人合一因為他愿意被刀奴役第一刻就把魂魄交出去了,淵聲現在是一個聚集著飲恨刀從古到今所有兇惡能量的軀殼
但飲恨刀中不僅有惡有血,還有情有念,不入魔,也能打和尚不可能任由林阡被刀奴役,那就只能盡一切可能幫他馭刀,所以必須推他進入空前的“無我”之境
那么,洗髓經,能否不止從氣力,而更加從內源上補它和飲恨刀之間明明有一個“無我”的共性這一刻,和尚是林阡,林阡就是和尚,師徒倆一個戰斗一個旁觀同時想到這一點。不過,林阡實在不知道從何入手
“萬物非萬物,與我同一體。幻出諸形相,輔助成生意”徒弟啊,這正是你本來心法的“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齊一”,磨合看看好了。
“一朝神氣散。油盡而燈滅,身尸埋壙野,驚魂一夢攝。”見林阡久久不入神,和尚立刻幫他回憶瀕死之境。
“此是心之靈,包羅天與地,能見不以目,能聽不以耳。”由于林阡出道前一直內力低下,摸打滾爬硬底子很強,所以外功方面的易筋經倒不難,難在洗髓經,即便無欲清修至少也要費上四五十年的修煉才能了然但是,漫漫長路再怎么按部就班,遇到攔路石師父總要幫你跳上幾跳,“心若能清凈,不為嗜欲逼。自知原來處,歸向原來去。”
不得不說,有個師父就是好,眾人驚喜地看見,林阡磅礴卻雜揉的刀法,被這幾句隨風潛入夜,漸漸修繕得精湛。
五十招左右。飲恨刀漸漸被這樣的林阡干擾,使得淵聲的控制力難免有些松動。
但是和尚他忽略了,淵聲不是個聾子,他是個天才,和尚再多說幾句,淵聲即使瘋魔了也能跟著林阡一起進入狀態
危不過一時,飲恨刀才剛被林阡搶又再被淵聲擄回,暴力打轉,血雨腥風,眾人不忍再看,再看都快忘了到底誰是刀主。
可惜了那些溫和的情和念,終究比不過激烈的惡和血。
林阡想不到,推倒重來了、佛經加持了竟還是拿不回妙不可言、精益求精甚至脫胎換骨到這地步,幾乎把所有心力傾注、賦刀以命,竟還是斗不過淵聲的以身祭刀
搶刀不遂,從無我之境被淵聲擊飛數丈,摔在欄桿旁被硬生生打得清醒,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
這一瞬,和尚突然不再說洗髓經,而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不可得亦不可得。“確定入了魔的淵聲聽不懂。
林阡一怔,這不是說“無我”,是在說“無刀”
不是刀,是夢幻泡影,如霧如電,因緣而見,本質是空。
原來如此啊,難怪無我之境還不能順心,因為還有一念執著在刀,若把對這妖邪之物的渴求之心也放空成虛無還有,建立在渴求之上的在意、執著、不舍、憤怒,也該摒棄
好,那便平息胸中這一團火,這被淵聲說“這破刀要他何用”被他睥睨“弱兵”的在意和怒火,取而代之以清凈和慈悲,放空飲恨刀的價值,就當我和它都是去度你淵聲的虛無。
他微笑,與刀相視,如回到學走路時,初生之時,凝聚之時,上次碎裂之時,上次學走路時往復循環,生生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