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業炎一愣,這才想起自己好像立場跑偏,訕笑“當然,還得宗主您點頭不是”
卻說兩軍交涉之后,金方大多武將也是難以成眠,包括完顏璟亦毫無睡意,總覺得自己臟腑在被毒蟲啃嚙。
然而宋軍明言需要一天時間,地盤是他們的他們有相對主導權,投鼠忌器的金軍不得不服氣,終究又難掩憤懣、擔憂、焦慮,一口惡氣憋著出不來,唯能夠私底下相互推諉和怪罪。
無官職在身的軒轅九燁是最早的眾矢之的,先有人說,他想割鳳簫吟首級的做法不對,“雖然會對宋匪攻心亂心,但宋匪或能如你所愿一盤散沙,卻更可能末路兇徒狗急跳墻”,指責過之后又抱怨,“天驕大人太激進啦。”然后就自然而然上升到問罪,什么罪戰斗緊要關頭,他居然給鳳簫吟解了劇毒雖然據說是十之二三,卻當場出現了世所罕見的“詐尸”,直接導致金軍戰敗。
于是眾說紛紜“毒蛇,你是故意的”“從未聽說過您有過緊張、手抖的時候。”“傳言說你覬覦林匪悍妻,原來是真的怕是早就思索著要救她命了”“據說近年來和唐門打過不少交道,原是為了救她嗎。”
臟水從四面八方潑過來,他既不像陳鑄那般淚如雨下,也不似完顏綱那樣氣急亂咬,畢竟不是他們那樣的性情中人。他就像寒棺洞口的白虎那樣,是兵器是暗器無所謂,全都一股腦兒吃,不過不會對勁敵噴出一股狂風,而是直接咽下去就好。覬覦,覬覦個屁啊。我和唐門打交道,明明是為了多掌握個殺了她和林阡的方法
還有誰比他更懂,這一戰之所以會敗,根本不是金軍誰表現不佳,相反,每個武將都發揮得出色,情報也沒輸給對面分毫,問題完全出在完顏璟身上,他但凡有點膽識都不至于做了宋匪的人
尤其那道趕緊撤回來否則誅九族的命令,下得荒唐可笑,白白斷送了翻盤機會
此時此刻,軒轅九燁也只能在心里嘀咕,靜默望著完顏璟歸咎其余責任“那蠢貨偷著胡鬧也便罷了,凌大杰,誰命你公然放火不知那會害了朕嗎”
“”那蠢貨,是在說我軒轅九燁么。可笑,到底誰是蠢貨
“皇上息怒。這場火,凌大人怕擾了皇上,便來請示了臣,臣胡亂做了主唉,現在想來,確實不對。”仆散揆知道他們大半都遭貶職,開口自保只能加速死,所以急忙攬責在身。
“皇上,時候不早,先去就寢吧”封寒由于曾救過完顏璟一次性命,所以是曹王府里難得的完顏璟寵臣。
“罷了罷了。”完顏璟這才有些困意,對這場問罪不了了之,“眾愛卿也且先去休息。”
群龍無首的曹王府眾將,誰都不想再糾纏于這無用之事,尤其孤夫人、凌大杰、仆散揆,作為和尚的知己之交,無不擔憂他的生死。
畢竟王爺吉人天相,他們尚存一絲僥幸,然而和尚情形卻很不妙,哪怕出動了大半軍醫甚至太醫院,眾口一詞“盡人事聽天命。能否度過今晚,全憑他自身意志”。
他自身,卻看不出到底有無求生欲。這幾個時辰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但凡有神智有力氣,竟都是在跟各種人,既動情又悠哉地交代遺言這當兒終于輪到孤夫人,他認出她,用力縮回被她攥緊的手“施主,莫悲傷,人死四大散,一堆猛火千足萬足”
“憂吾思,我不是什么施主,只是個喜歡你的人。”孤夫人連連搖頭,噙淚繼續緊握,感情如少年時強烈。
“貧僧,出家人”他沒力氣,仍然拒絕,孤夫人與其余女人不一樣,她們都是他出家前沒斷干凈的情緣,孤夫人卻明知他是個和尚還對他動心的。
“我自知此生獨染情衷,也斷不會阻礙你修行。不求你顧我分毫,只盼你將我與其他人區分看待。”孤夫人泣不成聲。
他眼中卻眾生平等,所以沒有隨她心愿“貧僧圓寂之后,還望施主,繼續保護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