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收到主公的回信,“非復仇,望復興”,喜從中來,才知主公到現在還沒放棄他,如是,便又舔著臉跟在寒澤葉身后,與他合作并且學習、如何與完顏綱完顏承裕等人交戰,平心靜氣地窺探寒澤葉用兵、用人、用計。屢戰屢勝,到真是有些心服口服。不過性格驅使,宋恒自不會和寒澤葉當面示出這些好。
“蘭山。”之所以今日要到這里來,看著殘陽如血懷念她,是為了放下她,逝者已矣,戰斗還是要繼續。蘭山,大家都說得對,不能讓你成為我的心魔,那樣反而是對你的褻瀆,“放下你很難,但我會嘗試。”
蒼山負血,從隴陜一路東漸,悄然染到河東去。
空氣里彌漫著濃淡不一的腥味。
呂梁磧口,九月末的最后一戰,冥獄,在這個時辰原該打完了。
劍氣射云天,鼓聲動山岳,天明之際從金到宋,四處可見黃塵塞路,無不忙于調兵走馬。
如火如荼,是戰士所見;死傷累累,在醫者心間。
樊井忙了半夜好不容易得空來看林阡和徐轅的傷,他兩個倒好,后者以需要前往金軍“作進一步交涉”“一定還有下次交涉”為由委婉拒絕,前者更是連話都沒來得及跟他說,就旋風一樣和他擦肩而過害得他明明撞見還撲了個空。
他本想罵他們倆都是哪里來的混賬小子,轉頭卻見柏輕舟還留在案邊,一下就把自己的紅臉降成了白,笑而上前“軍師,主公這是去哪里”
“和紫檀、落秋準備破陣事宜去。”柏輕舟正在自我對弈,聞聲抬頭回答樊井,“待天驕把金軍的土水帶來、一同前往冥獄救援。下一戰,便也開始了”過程中她不經意咳了兩聲。
樊井望她氣色不佳,再細聽她聲息片刻,問“軍師,是犯了咳疾”
“不要緊,是老毛病了。”這病小得,她自己都沒覺察到。
但樊井是醫者,自然“治未病”“多事之秋,軍師且注意身體,防微杜漸。”
“好。還請樊大夫幫我看看,這方子上的藥可都有”柏輕舟剛好棋下到瓶頸,便找了紙筆來把自知的藥方寫給他,他接過那方子一目了然“都有。”
“那就多謝樊大夫了。”柏輕舟微笑相謝,溫婉嫻靜。
樊井在林阡或徐轅的軍帳里,從沒感受過如此溫暖,不由得熱淚盈眶還是軍師好不諱疾忌醫還禮貌,主公和天驕要對我這態度該多省事
他又隔著薄紗出手給她診了脈,以確定她給的那方子最為對癥,那時,她目光卻始終聚集在棋盤上,黑白分明,密密麻麻。
他知她無礙放下心來,也來看這棋盤“軍師在擺戰勢”興之所至,立即把自己從軍醫模式切換到謀士模式,“主公此番將金帝擒獲,初衷必不想卷入五岳,奈何完顏永璉也控制不住紇石烈執中那些變數,竟不慎在起始就將戰伐引到了黑龍山。如今淵聲抓了完顏永璉囚在山內,看來金宋的正面交戰還要激化,五岳竟愈發在劫難逃”
他清楚,柏輕舟說的“下一戰,便也開始了”的“下一戰”,形容的顯然不是金宋高手們合力去冥獄打淵聲,而是在此期間、外圍的金宋必有暗戰、會隨著曹王的歸來或失去倏然形成明爭。柏輕舟此刻邊擺棋邊冥想,顯然是在算對面仆散揆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