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破九霄”,也是他飲恨刀打到這里該有的“刀還是刀,人還是人”,電光火石間,萬物為他所用,經行處塵沙盡化風云雷電,原該是破空斬風時的磅礴激蕩,何以又有氣凌九霄后的寧靜自在刀身明明是“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的俠氣,刀脊則是“芒鞋竹杖與閑云野鶴徜徉於煙霞水石間”的逍遙
“動如逞才,靜如遂意”完顏永璉驚異地看見岳離劍法在他刀中復活。若干年前,完顏永璉也曾在他刀中見過薛晏的些許氣質。
淵聲眼神一變,自感生命受到林阡威脅,驀地又像火樓上的第七十招般、突然有發狂發癲發狠之自保跡象,薛煥當機立斷沖前拔刀,與林阡并肩作戰“三十年了淵聲大夫,我就是那個孩子啊。”
“怎會”淵聲心念被擾,面色凄清,還未想通,長刀瞬然被林阡掠奪走。
“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我姓薛,還是襁褓里繡著的姓,但那襁褓據說是因為精美,早被撿到我的人霸占了。像我這樣的孤兒,存活已是奢望,自然無人愛護,好不容易拼出個軍功煊赫,就有旁人來攀親道故,我極是抵觸,卻是不曾想過,那之中竟還有薛晏大人我原本對他極是尊崇,三番四次來擾我也敬而遠之,是因我的憤怒,才造成了我與他之間素來都有心結。我卻不曾想過,他真是我的父親”薛煥出了名的脾氣極大喜怒無常,后來,再無人敢議論他身世背景。
“是的,那襁褓里,確實繡著個薛字”淵聲眼中的血霧漸漸消散。
“薛晏確實不肯承認那死去的嬰孩是他的孩子私下,他堅持認為他的孩子還活著,我本以為,那是悲痛過度,直到我自己”完顏永璉沒有說完就克制住了,直到幾年后他自己也經歷了,才知道,為什么性情寡淡的薛晏差點作出生死相隨的自盡之舉。
“最早收留我的人,說是在墳冢邊找到了我,他說,那時我正發燒,所幸襁褓里還有你寫的藥方救了我。”薛煥說時,也無人窺測得出,這到底是真話假話。
“我卻在適才,還險些打死你”淵聲卻全信了,歡喜之時,雙掌越出越慢,閉目兩行濁淚。屠殺,那是淵聲最不愿的事。
“不,我要謝謝你,在那波云詭譎的環境里,救了我。”薛煥說,既然有人要殺薛夫人嫁禍淵聲,那么那嬰孩注定是活不成的,是淵聲的醫者仁心和武者警覺,救了他一命,給了他活下去的機會。
金宋雙方,各自都探尋了無窮方法,甚至合作共打淵聲不止一次,越挫越強,推倒重來,直到今日,他們闖入冥獄來打淵聲的五人,成功地以命、以血、以刀、以琴、以“身世”,一同度了淵聲。不錯,此刻他明顯已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可能,只是還缺一道拉力,才遲遲不曾罷手。
“醫者仁心,兼濟天下。我相信人不是你殺,你只是行事過激、遭人利用、嫁禍。我一時悲慟,產生誤判,逼著你成了滅世之魔,造成了那血流漂杵的悲劇,和你淵聲長達三十年的失路之恨。這一切,我完顏永璉該負全責。”完顏永璉負起岳離的尸身,同時將三十年前的山東罪責全攬。
十八反十九畏等人都是大喜過望,他們要的不就是完顏永璉的承認錯誤多年夙愿一旦達成,人人都覺腳下發飄,一時之間竟都不知何去何從。
“我等一起,合作出去,我自會向世人還你一個公道。”完顏永璉說這句話顯然不是權宜,而是發自真心,這是讓淵聲回頭是岸的最佳方法。他入魔是因為被冤枉、被逼的,案子解決、真相澄清、同時又重逢薛煥,淵聲自然就會放下恨意和執念,從此解脫,不再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