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魁星峁上決定拋棄婚宴、背叛父親、不惜一切代價回歸南宋的那一刻起,吟兒便已做好了面對金宋各種非議的準備,逼迫自己學會堅強地排遣各種煩惱、困惑、沮喪、悲愁卻萬萬沒有想到,此時此地,在被這幫雜碎不負責任地列舉不屬于她的罪狀之際,她壓根沒一絲上述的負面情緒而只剩下無限的憤怒
當然義憤填膺,當然怒不可遏,當然火冒三丈,他們都是誰啊,不是李君前不是百里笙不是司馬黛藍,不是那些功績煊赫的有資格質疑她的戰斗英雄,全都是些未立寸功的她完全叫不出姓名的饒舌鼠輩
對付悠悠之口,當然一個一個地噴回去,難道憋在心里被誤解、找罪受
“豎起耳朵聽好了,我,林念昔,是由南宋潛入金國的細作柳月所生、更是由前抗金盟主云藍親自撫養長大,姓林,是隨林楚江前輩,名念昔,是為紀念所有先輩,昔年意氣風發地隆興北伐。彼時宋廷也是名將輩出,江淮有張浚,鄧唐虞允文,川陜有吳璘,若非主和派得勢,未必不可戰勝,只怕你們對那段歷史了解得沒我多,畢竟你們的眼睛都盯著我的身世看,哼,我有他們重要真是不分輕重。
既然想知我的身世,那我便據實述說。自幼我被云盟主指教守護大宋,正是為糾正父親隴南之役的錯誤、拾起母親半途而廢的職責;其后我拜師三清山紀景,他曾坐山西太行義軍第二把交椅,為人如何有目共睹,不必我再多費口舌;九年前的云霧山比武,當時的抗金盟主易邁山和武林天驕徐轅齊齊授我權威,承認我是他們所有門生里最出類拔萃的那一個;去年,同樣是為抗金作出卓絕貢獻的青城派程凌霄掌門破例收我為關門弟子。論出身,我比誰都正,宋是母國,亦是師父之志
出道之初,我便殺了當時被金人分化的南宋武林前五十,鼠輩們,這事在十幾年前江湖中人盡皆知、人人稱道,你們為制造輿論竟把那些賣國賊的身份隱去,是當真以為江湖沒活人了么,竟把這拿來充數,想糊弄誰
八年前,越風和洪瀚抒確實有過為情所困一走了之,可我一人就頂替了他倆做林阡的左膀右臂,創業再難,我都在伴,這武林盟主的頭銜你去問盟軍何人敢說我不配哪一個抗金的武林泰斗見到我都要尊我一聲盟主川東之戰,林阡確實曾與聯盟大打出手,到底是誰將他推回盟軍送進短刀谷沒錯正是我,是身為盟主的我在列的你們自然不知,因為都沒參戰,躲在暗處算計功臣。
蘇降雪、越野那幫敗類,罪有應得,何來的被我挑撥,向清風、楊致禮、洪瀚抒等等英雄,死得其所,全然是馬革裹尸,天驕、云盟主、林阡,重傷或瘋魔,幾時只是為了我一個人他們個個都是舍生忘死為天下蒼生。而我,何嘗不是將背后向他們相托,為了報答養育之恩和袍澤之誼,劍鋒直指著那些與我斷絕了關系的親族夔州、黔西、川蜀、隴右、山東、陜南、環慶、河東,哪處打金軍無我功績哪次征伐非我先登、防守非我最牢
你們這群雜碎,比不過我殺敵多,比不過我作戰猛,比不過我說話快,有何資格在這里沖我狺狺狂吠若不是有你們這些敗類拖后腿,林阡和我才是早已一統天下今日金兵猖狂南渡,你們不去清河口增援,不在淮陰城固守,居然保全兵力只為到盱眙發動內亂,當了敵人的棋子還渾然不知更沾沾自喜,身為叛軍,助紂為虐,怎好意思談扛抗金的先鋒旗都是哪里來的無恥之徒,身強力壯只知憑空構陷,誰給的厚顏來對抗金盟主指手畫腳”
厲聲開口,不止是懟宵小,還要給周圍能聽到的群眾全聽到、一傳十十傳百,所以這自辯亦是自我介紹,免不了的自吹自擂。若不建立最初步的信任,他們只會把她排斥在保護者的名單外。
慕容山莊一干人等全被她氣勢所懾、語速驚倒,完全插不進話也不敢插嘴。
“完顏暮煙,你你你,休想混淆出身,你不過是招搖撞騙地拜師學藝我聽說過,紀景是喜歡吃你做的菜,程凌霄是被你纏得沒辦法”緩得一緩,東方消長才想起怎么對付她的第一句話。
“對,自從你成金國公主的第一刻起,林念昔便已經死了,我們不承認站在林念昔基礎上的一切都不存在、別以為說得多就有用你雖長篇大論,可惜都是廢話”東方起伏聽不懂,索性用一句話否定了她所有。
“說話快是見識到了。”慕容荊棘冷笑一聲,“殺敵多作戰猛不好意思,真不知那些功績多少水分。這就好比你是云霧山第一,誰卻都知道你打不過獨孤清絕一樣。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你是個嗜好虛名的小人。這些年來若非林阡庇護,第十恐怕都排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