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古孫兀屯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這軍令狀立得糊涂,畢竟這些天來穆彭等人雖然迫于全線大潰不得不跟著撤,卻是中線戰場難得一支能與金軍一直持衡、互有勝負的勁旅,烏古孫兀屯早知這會是硬仗。但之所以嘴硬也立軍令狀,全然是怕落后于烏古論慶壽和完顏江山罷了
久攻不下,正焦頭爛額,天明之前卻收到朱雀一條密報,原是控弦莊通過吳晛的心腹牽線,成功策反了宋軍一名守橋將領,約定與金軍里應外合。
“怪不得元帥同意我的軍令狀,臨行前拍我肩膀要我好好表現了”烏古孫兀屯恍然大悟,他們的元帥完顏匡精于戰略,知人善用,對曹王的控弦莊使得得心應手,想來這幾天沒少借著機會對南宋官軍撬動,“對面的臨陣倒戈,想來是水到渠成。”可嘆那穆、彭、陳三人雖也是勇謀兼備,卻當局者迷、拴死在“絕對互信”、一門心思全放在了外敵上。
表面上,烏古孫兀屯與他們刀槍齊拼、炮馬盡用、不可開交,暗地里,卻出了三支敢死隊迂回占領了南宋官軍所守的三座橋梁,穆子滕與陳旭等人發現這陰謀與異變,為時已晚,難以轉圜,其后宋軍從辰時到午時,拼殺了整整一個上午都無力回天,金軍連拔宋軍十三座營壘,生生以少勝多奪走了神馬坡。
官軍的精彩表現自此拉開序幕若說鄧唐、神馬坡還是故意,后面的幾場則荒唐可笑幾乎是前線還在苦戰著,后面的就已經出于本能地不戰而逃
廿六,烏古論慶壽甫一攻下棗陽,立即派五千金兵扼守赤岸,切斷襄漢的糧道,聞訊后,隨州的宋軍守將便跑得一溜煙,令剛剛和完顏匡合作的完顏按帶兵不血刃摘取戰功;不久,江陵守將突圍南奔;繼而,樊城守將自焚其城主帥如此,戍兵爭先恐后逃潰,后方如此,前線將士寒心,人禍如此,襄陽屏障盡失。
中線金軍直逼漢水,南宋官軍幾乎虛設,完顏匡兵鋒正勁,虎視荊襄各部而那時,程凌霄必須回鳳翔據點,此消彼長的是金軍又有封寒、憂吾思、孤夫人增補
生死攸關,刻不容緩,徐轅、越風、穆子滕作為盟軍僅剩的三大絕頂高手,迫不得已于襄陽北部合兵共抗外敵“當務之急,便是將北岸軍民全部撤退或護送到安全境地”
逝水東流,夕陽如血。
萬頃余暉垂地,百萬胡虜,倏忽長驅漢土。
無聲無息,盡是血淚,一路都是蹣跚的難民、襤褸的老嫗、饑餓的孩童,他們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喊叫,必須省著力氣逃到能收容他們的城鄉,盡管,他們目前所在就是上一個收容地,或許,他們下一個收容地也會很快就消失
二十多年一直活在莫非羽翼下的莫如,只覺這短短的幾個月嘗盡了一切苦樂,對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感同身受,卻必須強忍著往日一觸即掉的淚,靜默地協助李思溫、彭義斌、柳聞因等人維持秩序。
烈火狼煙映照邊江,好在不是只有無奈的境況,她知道身邊還有無數個始終堅守的戰友,包括這幾天剛從湖南北上的沈延、沈千尋兄弟,河南、湖北也涌現出不少江湖或朝堂的新秀將才全都投入到了前線殺敵會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一切苦難都終將消弭
“金軍,殺來了”“是真的,殺來了”原還平靜,陡然恐慌,滿山如沸,民眾大亂。在還不知喊聲真假的那一刻,便前后推擠相互踐踏并發生了直墮江水的死傷。原來那平靜確實虛假,輕輕一碰畫面就全撕裂。
“大家莫慌那是假的”“天驕、越副幫主和穆副幫主都在殿后”莫如和柳聞因確定虛實急忙相勸。
亂民中,李思溫卻忽然忘乎所以、逆向而行,把本該由他做的事全拋給了彭義斌,彭義斌始料未及拉不住他“怎么了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