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受重傷,燒得迷糊,隱約有人撕開衣衫、蘸了涼水,貼在她的額上,像若干年前一樣她本能地依賴上去,這本來就是他應該給她的溫存“哥哥”
“如兒”莫非曾最怕看見她的脆弱,他也曾發誓不會讓她流一滴眼淚,可惜天意弄人害她脆弱和流淚最多的也是他。
“哥哥能否不走”現實和夢境交錯著,她明知道不可能了,卻趁著那女子不存在,所以不想松開手,“如兒也想忘兒了,咱們一起回去看他”
“如兒你告訴忘兒,他有個不稱職的父親,回不去了。”新立場的堅定,不止是和州的蒙冤,更有鄧唐的蒙冤,靜寧的蒙冤,林阡什么時候才會真的為他平反在那之前,他都沒有再做莫非或掩日的資格,既然路都堵死了,那便只能繼續探索黃明哲的命途。
莫如不知何時醒的,就在他說這句話的過程里,身體漸漸地自主,眼睛緩緩地睜開,目光卻慢慢地空洞,適才還對他撒嬌的面容僵得和冰一樣冷,此后就與他長時間陷入了相顧無言的沉默。
“如兒”莫非也不知道再說什么好,明明那樣深愛的妻子,為何無法停止再三傷害。
“我如今才懂,哥哥為何從不曾告訴我,你的石頭上刻著什么名字。”莫如慘笑一聲,終于開口。
“我記得某天曾有農夫經過,也看到了我之所見,我問他雨祈莫如的寓意,他說,人世間的很多事情,與其記得,莫如忘記。”莫非面露愧色,“過去很多年了,我怎還記得這上面的字”
“好一個記得雨祈、忘記莫如啊。”莫如噙淚,“既然你與她是上天注定的金玉良緣,那我便只能接受這蘭因絮果。”
狠心說的同時,淚水瞬間就模糊了她的雙眼,忽然記得這地方他們也是來過的,那年北海龍王的愛妃被殺,他看到那唯一一個刺客用紅劍,而她偏偏看見那刺客用綠劍,各執一詞,相持不下,從那時起他們就注定原則相悖。
發著高燒的她,此刻終于決定放棄他,放棄他的一剎卻又尋回了脆弱,放聲大哭,只因為光陰的那一頭,忽明忽暗的幻夢里,那個名叫莫非的少年吵完架后還柔聲哄她“早知這么兇險,我真不該帶你來。”那個名叫莫如的少女拼命擦干眼淚搖頭“不,哥,我是自愿和哥哥一起來,我想回去,也是要和哥哥一并回去”
光線從天窗釋放,塵埃在風中飛舞,她曾嫌幽凌山莊的每日每夜都枯燥乏味,可現在想重溫半刻都真正回不去了。
“別哭了,如兒”看見這樣一個幾乎要哭暈在地的莫如,莫非心早軟化、眼前腦海充斥著他初次教她握劍的樣子,即便如此,他也始終不曾透露立場的轉圜。
莫非審時度勢,原以為北海龍至少要提審自己一次,那樣一來自己就可向他求得斷絮劍,然而令他意料之外的是,一旦有黃鶴去的出現,北海龍眼中根本揉不進任何別人,這一天一夜幾乎所有的精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對黃鶴去的搜索和防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