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腳灌鉛,摔在地上,悲從中來,錐心泣血,天意從來高難問,未捷身死悲難訴。
溪流與松風,靜夜相颼。他隔了許久才敢再去看澤葉,這失去溫度的軀殼不屬于澤葉,這毫無血色的容顏不屬于澤葉,澤葉是那樣叱咤風云的英雄,明明常年抱病,卻能鞭舞驚風
風聲如在嗚咽,雨雪漸漸地大,宋恒拼力脫下外衣,遮蓋住澤葉的忠骨,直到,看不見他樣子為止,雨,瞬即將衣袍打濕。宋恒用盡力氣,撫著澤葉冰冷的手和近斷的寒楓鞭,忘記今夕何夕,只想回到過去,還有太多的話沒有來得及對澤葉說
不知過了多久,惡劣天氣總算過去,天色終于有些泛白,黎明即將出現,可澤葉卻再也看不見了宋恒慟哭不止,卻察覺有了氣力,雨停了,澤葉,澤葉你還在吧,你的真氣,還在我的筋脈里流淌。
旭日東升,晨霧繞著空山靜默,俯視四野,巍峨群峰莊嚴肅穆,伏羌城,天門山,懸崖邊,宋恒終于有了心力對寒澤葉承諾“澤葉,我答應你,好好保護自己,傾力輔佐主公,與你同守大宋”
開禧二年十一月二十,金軍襲擾岷州,廿三,攻克岷州東南,廿四,伏羌城被宋軍扳平、北天水卻莫名失陷,廿五,岷州至宕昌之間重鎮失守。
當宋恒拖著殘軀帶澤葉回到伏羌城后,才在郝定石硅的口中得知那一連串的噩耗,先是他的新婚妻子陳采奕下落不明,然后是寒家四圣之一的聶梓嵐也英勇殉國,但聶梓嵐的死卻不像寒澤葉這般令人惋惜,反而引起大范圍的爭議。
原來,寒澤葉在離開北天水之前將天靖山和皂郊堡托付給了他和曹玄駐守,兩地本該掎角之勢,卻不知為何,當三更過后楚風流突然殺回、天靖山據點遭遇兇險時,皂郊堡竟一直按兵不動。其后,聶梓嵐曾派人冒死突圍求援,曹玄卻以收容殘兵敗將為名拒絕接見。聶梓嵐最終寡不敵眾,力戰而死。北天水既然唇亡,皂郊堡自也齒寒。
“難道說,曹玄和王喜是一伙,同時投降了金軍”“怎么可能,曹大人絕對不會”“楚風流明明從西出奇制勝,他偏偏駁斥我寒將軍的正確見解,方才造成防御重點的失誤和現如今的大敗,他不是早先心里有鬼,那就是害怕問責而叛出”“曹玄他本就有與楚風流暗通款曲的案底”
“別再吵了”宋恒近乎麻痹地對自己說,“等主公回來,等”
前所未有的打擊,換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挺過去,更何況是這個心理極度脆弱的宋恒,短短幾日,他像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愛人。要他立刻就反敗為勝那不可能,唯一的信仰,真的只剩下澤葉臨死前對他說的,相信主公。
“我寫戰報給主公”顫抖的手根本握不動筆,他不知寫到最后那紙張到底濕了幾次。親筆寫了太多回戰報,沒有一次像今天這般不愿描述,因為寫著寫著總會想起那個人,“不過,我希望今后每次寫,都是被你催促著的。”“宋將軍,這幾日你受苦了。”“叫我澤葉吧。萬事小心。莫再與大軍失散了。”澤葉,那么多的叮嚀囑咐我都沒仔細聽,可如今卻是你與大軍失散了
還有,還有一個人,失去了才知道是怎樣重要,“采奕如今這懸崖不再是死地,我要將它變作巔峰,你會愿意換個身份陪我看嗎。”當日她明明幸福地微笑,點頭承諾“會,會一直在。”才剛如愿以償地嫁給他幾天,就不再為他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