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確認她的噩耗,才知她根本沒來得及看到這一切,她與他們會心一笑“你們先走,我只是殿后”,原來是裝出來騙人的,她下一刻就選擇了代他們去和林阡那惡鬼拼命
悲痛,崩潰,憤慨,一時籠罩了整個金營。那時林阡才明白,楚風流選擇死在惡魔林阡的刀下而不是別人,會令此刻的宋軍不敢隨便招惹金軍“好一個機關算盡的女子。”和柳月一樣,臨死前安排好了所有的后事,她以命以血譜出來的計謀,縱然是他也難以突破,暫時只能認栽。
不過,他保全她的尸體還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與林阡的預料一樣,金軍權衡再三,寧愿以大潭的所有俘虜,來與宋軍談判歸還楚將軍。
十年來,多少次她促成俘虜互換或尸體交還,誰想到有一天金軍以無數敵囚求她一具尸體她就是宋軍的非殺不可,也正是金軍的戰地女神。
其實從很早以前的定西、臨洮開始,林阡就一直想置楚風流于死地,圍堵、封鎖、不惜一切代價,他們這些人一次次救都還是救不了她,眼睜睜看她堅強地憑著她自己的實力和林阡互有勝負地走了出來。后來,反倒教她為他們擔心,為他們操勞,為他們正名,為他們殫精竭慮,以他們的興盛為己任,直到她不存在了,才知道她彌足珍貴。
對這個互換決定,沒有人有絲毫異議,完顏綱、完顏、完顏乞哥、術虎高琪、完顏承裕、完顏瞻、完顏君隨、羅洌、魑魅魍魎秦州一帶幾乎所有金軍主將,同來求她尸體,為她抬棺回去,幾乎每個人的眼中都布滿血絲,那當中或凝結哀絕,或隱藏恨意,或飽含斗志。
是的楚風流完全低估了她自己的影響力,近十年來的與子同袍誰都忘不了,“隴右,畢竟不是他林阡的地盤。”“放開打,你們都是上京最強,不以死戰,非丈夫也”“兵書有云,交地則無絕,你可知作何解釋”“失敗與林匪共存于臨洮府已是失敗,若然我軍全軍覆沒而他來主宰隴右,那不是失敗,那是恥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走下策,打勝戰”“海是精銳,我們這里便沒有精銳了嗎我就坐在城中,坐在這里,看著你們與他交戰你們不是沒戰過他”“慌什么,還有我。”“汝等無需等來世。把靜寧奪下,將秦州收復,報他的仇,雪他的恥。”“羅洌,別輸給他們。上一戰被莫非俘虜,不要緊,勝敗乃兵家常事,下一戰,我要見你殺了他之后、揚眉吐氣的樣子。”“這就沒力氣了等他們會師反擊嗎”盡管如今一身白衣安然沉睡于棺中再也不會醒,她每一句凌厲的話還在他們耳邊回蕩調動他們的士氣
羅洌是最后一個離開宋營的,對著楚風流最后存在的地方、那道依稀被她全身鮮血染透的城墻,他灑了打成縣之前那杯沒來得及歃血為盟的烈酒今后,世上既然再也沒有那個萬人之上的女子,那就再也沒有那個一人之下的羅冽。碎了酒杯,頭也不回。
整個金軍只有一個人不曾前往,那人或許是不敢來,又或許是排斥前來,不愿相信,不肯接受,可他本該是最該來的卻沒有來
楚風流的葬禮上,二王爺眼圈通紅睚眥俱裂,對著終于敢出現人前的這個人大打出手,氣急敗壞地沖他胸口砸出個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的物件“昔年在山東,她想為了你退下戰場、做妻子、做娘親、做一個相夫教子的王妃,這繡了一半的荷包,還給你你這個連自己女人都比不上、保護不了還拖累的懦夫”
換往常大王爺必定反擊,你完顏君隨不也一樣然而論傷害,他完顏君附最多,有什么資格和一貫護妻的弟弟爭執含淚點頭,幾天不見彷如蒼老了十歲,完顏君附慘笑著承認一切“完顏君附剛愎自用,自負虛偽,到頭來連一個柔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硬逼著她成了大金第一將才。”
話畢忽然眼神一厲,竟直接將楚風流從棺材里抱起,二話不說形似瘋癲地就要走,二王爺始料未及,才剛要追舊傷復發,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完顏君附你做什么將風流還我你不配來人,來人,攔著他”淚如雨下,伏地不起,連連吐血,半昏半醒,盡管這些年風流一直在他身邊,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完全守不住。
完顏君附不顧一切將楚風流從弟弟手上搶走,一路瘋狂抱著她回他的軍營,口中喃喃念著“她還活著活著軍醫御醫快過來救”一路眾人皆是回避不看,誰不知楚風流已死去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