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統,萬萬不可。不管寒澤葉宋恒,還是郝定石硅,都可能需要援軍救命,哪怕不救命也可分擔。”曹玄搖頭,極力反對,“與其教覃豐疲于奔命,不如令李好義調動精銳。”
“那是我的精銳,為何要救林阡的人”吳曦臉色微變,語氣也驀然變重。
曹玄察言觀色,只能深藏信念,在這場爭執中作出退讓“都統說的是,林阡的人,不值得”
徐景望哼了一聲,猛然拔刀不再藏掩“曹玄,你不就是林阡的人”
曹玄心底雪亮,早已對一隅部下作出“盡快護送顧小、蘇慕和林阡子嗣離開”的手勢,那是他很早以前就想好臨陣應變有備無患的。深藏不露的他,一邊發號施令,一邊繼續偽裝,怒而持刀,義正言辭“徐景望,誰給你的膽子造謠上級”徐景望驟然噤聲,險些沒能接招。
“曹大人,前些天你有閑暇去后方探望都統,都統對你熱情招待,見天色晚將你留宿,你卻對他做了什么”姚淮源冷冷追問,曹玄心中一凜,中線鄧唐兵敗之后,林阡懷疑問題出在吳仕,苦于沒有證據,便要他幫忙盯著吳曦,所以他那次去見吳曦,只為看吳曦的往來信件,那天晚上,明明他給吳曦下了蒙汗藥睡得很死,屋子里明明白白只有他和吳曦兩個人,怎么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吳曦那晚確實睡得很死沒看到,但藏在暗處的吳端卻看了個清清楚楚,翌日說明情況,吳曦卻有感情親疏而不予取信。是的曹玄可以說是吳曦到川蜀之后最信任的人了,曹玄代表他和林阡抗衡于短刀谷,為了他潛伏到蘇慕梓帳下帶回更多官軍,幫助他宣揚川軍的美名提高川軍的威望。南宋西線的諸多戰勝,官軍之所以能有一席之地,多半靠曹玄來給他吳曦長臉。這樣的人,難得還不計較個人得失,一心一意為他吳曦辦事讓他吳曦居功,只求吳曦能幫他曹范蘇顧在短刀谷復位
因此,今年以來,只要是有關曹玄和林阡走得近的讒言,吳曦都力排眾議說沒關系那只是虛與委蛇,凡是說曹玄是當年曹范蘇顧的叛徒的蜚語,吳曦都一笑而過怎么可能呢那時候蘇降雪勢盛林阡初來乍到。吳曦給了曹玄幾乎滿溢的信任,雖然一直不敢對曹玄說楚風流策反的事,但主要也是因為怕影響曹玄打仗。那晚見面,促膝長談同床共枕,他差一點就對曹玄全盤托出,太困了才睡著了沒來得及說。結果第二天吳端就說曹玄偷看他的信,緊接著大夫在他血中驗出了殘留的蒙汗藥。
曹玄,你和林阡走得近了都沒關系,可你卻告訴我你一早就是林阡的人這樣的一記暴擊砸下來,吳曦當真覺得是天崩地裂。那是他首鼠兩端、舉棋不定的關鍵時期,誰料到他最信任的曹玄真實身份露餡察覺到曹玄的異心之后,吳曦的決心瞬間激化,于是通過吳端與楚風流完成了暗通。虛情的起因只能得到假意的惡果,若說中線是吳亂來那么西線就是吳曦自發
他和楚風流一早就約好了,知道官軍只要不參戰都能保全,所以這晚他要對付的只是曹玄一個,他要面對面地向曹玄求證如果說姚淮源問出這句之前他對曹玄還有半點信任,那么這句問出之后,曹玄的做賊心虛沉默變色,已經令他的心瞬即涼了半截“曹玄你到底在想什么身為官軍主將竟吃里扒外,我吳曦這些年哪一點虧待過你”
曹玄卻驚而不亂,一邊面對徐景望姚淮源米修之圍攻,一邊不緊不慢地自辯“都統,必然是哪個小人串謀做戲來抹黑下官嫁禍下官”他當然憤怒這些小人,他們加起來戰力也不算低,不去前線增援,反而糾纏內亂。
吳曦一愣,還想回旋,姚淮源即刻說“那你表忠,曹玄,明人不說暗話,都統他有楚風流的保證,今夜不會有任何危險。你現在就隨我一起,去伏羌城殺了宋恒,那是楚風流最想要的。”原來他們先前對形勢的認知都是假的,他們這些人早就知道自己沒危險,所說的一切都是想判斷他曹玄的忠奸以便把他拉上這賊船
“宋堡主與川軍素來交好,將來必定是川蜀頂梁之柱,我們如何可以自毀長城”曹玄難知自己在吳端面前露餡幾許,當晚卻鐵了心堅守原則,“不能殺”
便這句話將吳曦的最后一絲信任碾成粉碎“你和宋恒那般不睦,原是演給我看的果然啊,連你也是,也是林阡的人”
那一刻徐景望三人與他激戰正酣,透過不算密集的刀光劍影,他在吳曦的臉上分明看見了另一個人蘇慕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