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一月廿六,平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天驕徐轅,就曾當著襄陽所有宋軍主將的面,罕見地情緒失控淚滿前襟“將星隕落主公他斷了臂膀”
于戰場,徐轅早就認定寒澤葉是西線的獨一無二,在河東養傷時他親口說“主戰場在秦州、漢江、淮河三處,分別由澤葉、吳當家、主公抵御,自然是萬無一失。”現今三者去二,非得由他和鳳簫吟匆忙頂上。
于江湖,徐轅永遠記得,掀天匿地陣寒澤葉強行代宋恒逆天而為,為了幫林阡打贏直接把他自己拼了個只剩半條命,冷風中徐轅不想主公失去任何一個麾下,卻知道寒澤葉逆著天命很可能救不活了,所以苦勸的時候根本沒抱太大希望“活著,寒澤葉”“活著天驕身后,提鞭偕行”那個微笑,蒼白卻堅定,那時徐轅才真正開始認識這個早已與自己齊名卻還曾當過敵人的九分天下
與寒澤葉并肩殺敵過的豈獨徐轅川北、平涼南征北戰,陳旭、穆子滕與之皆是袍澤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澤葉之死晴天霹靂,直打得中線盟軍軍心震蕩。好在有越風、彭義斌、沈延這些對澤葉不甚熟稔的人在,二話不說沖上一線挑起了協助趙淳攻守的擔子,方才幫徐轅陳旭等人渡過了這個前所未見的煎熬期
十一月廿七,金軍在襄陽城西的高處插旗,其上書寫招安之語,意圖進一步瓦解被圍宋軍軍心。越風當即集結義軍數人登樓奪旗,撫今鞭出,守者盡散。是夜,沈延兄弟與官軍勇者合兵出城,駕船渡江繼續劫寨,燒毀金軍糧船、戰船數十。
廿八,趙淳在城頭遠觀,見城外屋宇遭焚燒、但土庫墻壁尚存,意識到“金軍總有敢死隊以此墻為掩蔽,躲在墻下射殺我城樓守軍。”于是當機立斷,令官軍三十人出城毀斷墻壁。見狀,博學多才的完顏匡也不甘示弱,隨即派三百余金軍掩襲而至,趙淳麾下奮勇搏殺,聯合城上打退金軍。義軍彭義斌隨即率眾駕船前往襄江西洲,與金軍數千后援弓弩交射,從辰時戰到酉時,金軍敗走,死傷甚多。
兩天時間,盡管西線前途未明,徐轅、陳旭、穆子滕仍是盡可能地恢復狀態回到陣前,重新與戰友們分工合作“主公已然去救,我等恪盡職守”
不錯,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廿九,“驚鯢”探知完顏匡在東津搭浮橋以便往來轉運,陳旭建議趙淳“以舊船承載油罐干草,由熟悉水性之人從上流放船。將至浮橋,焚船燒橋,同時眾人潛水撤離”。同日,趙淳帳下的旅、裴二將與徐轅、穆子滕一同,前往襄江西洲及江北岸,與金軍前來復仇的將帥或高手們鏖戰。
彼時完顏匡人多勢眾,雖還未發動全面總攻卻已然有黑云壓城城欲摧之勢,將帥有完顏江山、烏古論慶壽、烏古孫兀屯、完顏按帶,高手則是封寒、憂吾思、孤夫人等等。那晚金宋雙方在江上開始這場惡斗,誰也沒想到竟會持續到翌日天亮都未休。
穆子滕借助徐轅“歸空訣”的保護和烘托,提槍順利地闖過了封寒和孤夫人兩個關卡,直到遇見那個名叫憂吾思的和尚才有些許阻滯,好在在那雙判官筆打出“頓首頓首”之際,及時地從天而降一道金光,自由劈掃,流利鋪灑,杜絕了穆子滕的陣前失態,遽然江面風雨大作,正是越風的“一鞭可度四季風”
晝夜交替,越野夢想中和現實里的兩個副寨主,就是這么順暢自然地交接了。
“趙大人派我們來增援大家都在,該我們了”彭義斌從后趕上,逆境中向來數他最剛強,扶穩精疲力盡的穆子滕和徐轅之后,便代他倆往對面正巧也前來接替封寒和孤夫人的烏古論慶壽和烏古孫兀屯打。彭義斌一邊大喝沖陣一邊拔出他不屈劍,他身后前仆后繼的宋軍分不清是官軍還是義軍,一時徐、穆二人滿耳都是擊鼓,滿目都是星火,滿心都是我道不孤
曾幾何時,擂臺換成了戰場,切磋變作了死斗,卻從來是,刀劍在手,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