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如此,這單純,這溫馨,也只能在會寧地宮里,不見天日,就和那環慶的火樓一樣,稍縱即逝。
“如果過這種隱居日子未嘗不可,可你還是得隨著那林阡一起”他心中的斗志之火早已被完顏澆滅,縱然對家國有愛,業已對朝堂無望。
“爹的曹王府既然不被金帝信任,為何不能就此認可了林阡與我”她抬起臉來,忽然希冀像燕落秋說服燕平生一樣地去幫林阡說服他,因此向他問出魁星峁上云藍師父和她的夙愿“存在即希望,遣禍亦銷戰”,那也是玉皇山上和尚說的“殊途必同歸,兩難亦兩全”以及金宋冰釋前嫌、形成共同體、合力戰淵聲的瞬間一縷火光。
“哼,你是策反來了。”他忽然將她推離,冷漠地不予剝蝕底線。
“為何就不能呢金即是宋,宋即是金二十五年后已不只云藍師父一個這樣認為”她繼續抱上他的臂,軒轅九燁瞬然一驚,有云開月明之感難道這八個字,才是我主命格如此古怪的根由愣愣地望著她對曹王認真懇求,“原都是同道”軒轅九燁意識到戰狼在關注自己,遂蹙眉掩飾起所有聲色。
“卻在鏡兩端。”完顏永璉當然不可能接受吟兒的懇求,“這些年金宋的國仇家恨,哪可能說消除就消除”遠的不說,開禧北伐和泰和南征便已經足夠教人被仇恨一葉障目
“未來誰都說不準,不試又怎么知道,暮煙愿當這鏡面”她既天真,又倔強,卻狠辣,戰狼看不下去,拉開她的同時冷笑“要林阡背叛南宋投降大金,哪怕只是名義上權宜地歸順曹王府,你可愿意站著說話不腰疼。”
“父親和林阡都以殺止殺,手段相同卻立場對立,如父親所說可惜在鏡兩端雙方若想融合,總要有一方先伸手、另一方要移步。”她果然不愿意,她當然有底氣,即使在戰狼拉開的巨力下還賴在父親旁邊勸說,“而今的形勢,決定了”
“環慶的婚宴,他處于劣勢,你不是那時就已經堅持以宋融金鳳簫吟,那晚我以為情看強弱,志看親疏、他是弱所以你只能站他,可今日好處都讓他占著的時候你卻說而今的形勢決定了你看似公平要我們都信你的共融之說,實際你心中從始至終都只有林阡一把尺而已”完顏永璉面帶嫌惡地親手狠狠地將她推開,果然不能交談,幾句就又大失所望。
然而他原就暈沉,一旦用力便失去重心斜倒下來,沒有她的支持險些直接摔跌在地,所幸凌大杰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將他托住“王爺”余光掃及支吾在地的吟兒,她罕見的一次竟無話可說,好像也是到現在才發現她自己的冠冕堂皇,呆了半天,看他垂死,不再懷揣心機,伸手低聲抹淚“爹還好嗎,我”問不下去,我,我還有臉在這里嗎
“鳳簫吟”凌大杰示意曹王無性命之憂,卻在曹王還沒清醒的時候,忽然問出一句吟兒沒想到的話,“豐都何在與地獄通否”
“什么”她一愣,很多人都覺得,豐都鬼城是人死后靈魂歸宿的地方,不過對她和林阡而言,那地方有著其它的意義。
“王妃昔年入金為細作,必須先向上線發毒誓凡叛國者不得好死,死后永墮阿鼻地獄,丈夫背叛,子女不孝,一生徒勞”凌大杰說的同時她漸漸也猜到了,南宋官軍的細作和義軍不同,不是被信仰約束忠誠,而是要發這么重的毒誓來規矩立場。
聽的同時她心一凜,雖然她不太信命,卻也意識到“不得好死、子女不孝、一生徒勞”都應驗了
“二十五年魂魄不曾入夢,王爺只怕她變作荒魂不得輪回,尤其是在見你不孝之后,他只能死守著丈夫背叛那一條絕不能應。”凌大杰理解地說,“王妃的夙愿以金融宋,天下大同。”
“鬼神之說,你也肯信”吟兒瞪大雙眼難以置信,你們說不過我,居然用這東西來綁架我。
“涉及至親,怎能不信至少王爺對這一點寧可信其有。”凌大杰搖頭,認真地說,“鳳簫吟,以后不管是怎樣的情境,都請你勿再提以宋融金,那和二次弒母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