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大勝,消耗不少,林阡雖身經百戰家常便飯,又怎可能不感到半點疲累。收拾殘局回到軍帳已是半夜,正要問小牛犢為何還沒睡,目光一落在他正在啃的“胖兔子”上就再也收不回,滿腦子都是那個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好像昨晚還在自己身邊雕蘿卜哄孩子的吟兒
心中一凜,顫聲問“沂兒你娘親她,還沒回來”他這才想起,他給曹王和吟兒的“一日為限”早就到了,即便貽誤也不該這般久,可吟兒呢空前緊張,心跳加速,背脊發寒,冷汗涔涔。
“回來了”“嗯。”是幻覺還是現實搖晃的燈燭下,明明那個女人在啊,見他回來,轉臉微笑,溫馨恬淡他腳底如同踩進了千萬根刺,站不穩卻豈能不立刻轉身就往她離去的方向飛奔沖出帳時太快太猛,險些撞人他也沒顧吟兒吟兒你何時回
一片驚呼,全然“主公”。盟軍兵將的聲音、視線、心情甚至腳步,無一不緊隨于他們的主公,眾人卻驚恐地發現,主公這是怎么了,才剛下陣不久,竟又瘋狂策馬馳向轅門外求戰
“赫將軍,拜托了”片刻后,軍師她焦急地沖到赫品章的帳外,神態舉止皆是罕見的狼狽和凌亂。
“主公的精神狀態,可真教人擔心啊”赫品章傷才裹完,便二話不說前往策應。
最近精神確實紊亂,這一點林阡自己也了解,所以行事周全如他,早就把出謀劃策的事都交托輕舟,只給了自己一個完全聽命于她的“戰將”定位,更加為飲恨刀制定了“虛弱時、突然間、切勿單打獨斗”的約束條件他也沒想到今夜他會為了逼吟兒回來一時情急、把一切顧忌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過去的這短短半夜,軍中不是沒有過竊竊私語,當時還細碎忽然就積沙成塔,重如泰山壓頂,予他當頭一棒林阡你失策了你想用金帝去恐嚇曹王府別亂來,可你忽略了一個極大的可能性就是,曹王在那之前就已經死了,群龍無首、悲憤交加之下,戰狼那些人哪會管什么金帝,他們甚至恨不得金帝給曹王陪葬那他們為什么秘不發喪,還要來“懇求”吟兒去不就是為了騙她孤軍深入再將她殺害泄憤
否則,曹王如果還在世,他那樣的正人君子會食言而曹王府那些忠于他的、會不肯放吟兒回來
傳言紛飛,正因暫時難辨真假,所以才顯得可能性極大。林阡太了解他的敵人們了金軍并不全是戰狼那樣的行事激進敢擔惡名,諸如軒轅九燁那樣的小人,一定會在做出慘無人道之事后還想方設法地粉飾太平,他們真的有可能殺了吟兒但還在醞釀著怎么最大地打擊他和最小地傷害曹王府林阡,你怎能那般草率,親手將吟兒送進虎穴龍潭,你怎能那般愚鈍,到現在才發現她生死未卜
“把她給我交出來否則你們全要死”心魔只因吟兒眉眼,單槍匹馬殺近邊界,未想,金軍防守竟空前堅固,更未想,戰狼、卿旭瑭、林陌傷勢雖或輕或重卻一個都沒退下前線。林阡孤身杠上所有勁敵挑燈夜戰,本就是遠道而來,而且還渾渾噩噩,再加上以寡敵眾這樣的強弩之末完全是自投羅網。
結果可想而知,火光中,箭陣下,他和主動追他過來的辜聽弦等人一起被殺得大敗,若非軍師及時求助的赫品章率領精銳、卷甲銜枚突襲完顏綱圍魏救趙,此役后果不堪設想,軍師更親自追到陣前,只為第一時間將林阡喚醒“主公,莫不是到此刻還看不穿戰狼奸計”
戰狼的上策原已施行到最后一環,卻因赫品章的出其不意而再度折戟,難道任由赫品章打敗完顏綱繼而對王爺所在長驅直入本還希冀著“即使柏輕舟把宋軍損失降到最低,林阡還是為了鳳簫吟不可轉圜地失心”,誰想,那女子竟不顧兇險沖到陣前、親口對著林阡擺明理據苦苦相勸“曹王若然薨逝,這幾日金軍不可能半點消息、半點情緒的變化都無。”“戰狼既然肯救完顏綱,充分說明曹王未死。”“曹王既然未死,主母必定無事。”“況且她素來逢兇化吉,被耽誤或許是有奇遇。”
別人的話或許還沒說服力,柏輕舟是誰傳聞中洞悉天機的神女,她說的話林阡從來就沒有不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