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辜聽弦漸漸占據優勢的時候才來得及回神,忽然發現除了孫寄嘯調遣的先鋒外,還有兩個小少年自發地來自后軍,竟是王堅和余。
“好大膽子啊。”辜聽弦見怪不怪,欣賞的同時也對他們說,“別太逞強”
“遵命,大師兄”王堅興致勃勃。
“總算可以正正經經地打金狗”余怒氣沖沖。
“兩個初出茅廬的小毛頭都來殺敵,我辜家將士和祁連山九旗兵馬,可千萬別被他們給比下去”辜聽弦扭頭繼續殺,身先士卒的同時對辜家軍激將。
不經意間,勝負的天平已完全傾斜向宋,金軍眼見難以攻克,唯能放棄戰機、撤退。
偃旗息鼓之后,眾將隨辜聽弦一起清理起戰場,既輕松,也擔心因為他們的主公正被主母抱在懷里怎么呼喚都不醒,緊握雙刀的手還突然間開始劇烈地抽搐;當時當地,見林阡莫名垂危,吟兒大驚,急得連連掉淚“軍醫何在,怎還不來”
天漸漸亮起,不過是將暗紅色照成了亮紅,原來天光能沖破黑暗卻不能勾銷血腥;
她的淚水一滴滴落在他臉上,冰冷,刺骨,卻清澈;
在他模糊不清的感官里,這清泉不止滴在他臉上,還流過一只碎成兩半卻藕斷絲連的玉佩的縫隙;但那玉佩怎可能被泉水洗得干凈,縫隙里永遠積聚著數不清的血,他卻沒半點力氣握住它去停止發生在那一整個世界里的暴戾和殘忍,迷迷糊糊間他發現自己的手很細很小、居然還沒有那玉佩大、夠了很久都夠不到“阡兒乖,拿一半,另一半讓給弟弟”忽然有個美麗的女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輕而易舉地就把玉佩拾起來分成了兩半。
“你是”
他雖躺著,卻覺得天在飛速裂變、地在高速旋轉,光陰才是最暴戾和殘忍的東西,那女子很快就被攪拌被蕩滌成現在他眼前的這個,而他終于有能力去握那玉佩要將它重新拼湊在一起時,手卻撲空了,另外半塊玉佩早就不在原地。
緊接著,有一種越來越明顯的疼痛,從頭部到脖頸,刀劈斧鑿一般。
依稀就是這個地點,仿佛也是這個時間,千軍萬馬,霜刀劍雨,尸橫遍野,血流漂杵,錯不了,
到底是什么將那女子分解了消失了,當真是光陰還是
他拼盡全力支撐起身體,持刀的手觸碰到腳下每一塊染有他血肉的石,眼前扭曲飄蕩起似真似幻的人影或劍影,耳邊則模糊回蕩著這樣那樣的咆哮或吶喊
“主公小心”“師父回來”“殺死這六親不認魔鬼”“林阡你這天誅地滅的惡魔,十年征伐越來越沒有良知連親生母親都滅口,你還有什么做不了宋軍憑什么跟你,天命怎可能認你”
“是我殺的是我殺的不是我殺,還會有誰哈哈哈哈,我這魔鬼濫殺無辜,讓越來越多的孩子成了亡國奴”軀殼里塵封許久的那個總是在罵他的聲音,忽然之間被這所有的天時地利人和激活,過電一般地流轉過他原本阻塞的五臟六腑、奇經八脈、四肢百骸
他突然完全意識到了他是誰片刻前,他正是用手上的這雙刀,戕害了包括親生母親在內的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