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昌啊”與此同時,不遠處云山與烽火之間,隱約可辨一個婦人在急切呼喊。
“那地方,我吊過橋,半成品不太牢,終點在冰場,你們常玩的”許鎖昌拼盡最后一絲力氣說,他就猜到,娘親怕他死,此戰確實和金軍合作了;但娘親應該也有應對金軍卸磨殺驢的后招,她最理解他修橋補路的愛好,所以必會等在那出口之地接應他。
“跑”這樣的選擇,娘親會痛苦,但父親會驕傲吧雖說我許所昌活了三十年,都還是個不能文不能武、吊的橋全被砍斷的小人物不過,用駑馬去和敵人的驍騎玉石俱焚,值了
“許大哥”“云逸”當是時,蘇慕失魂落魄,范泳兒魂不守舍,楊若熙卻無暇再回望,機械性地拉著眾人拼命地朝那里逃。晨風中,再不見昔年鳥語花香,殘破的劍斷石近在咫尺,上面還凝結著去年蘭山被殺時的血那些一起長大的朋友們,竟一個一個地離我而去了,若熙的鼻子不禁一酸。
“全都過去,都別慌張,莫要怕”來不及悲慟,收拾了眼淚。當所有的屏障全撤散,昔年只會跟在子榆和蘭山后面的跟屁蟲楊若熙,忽然間明白了這一刻只能由自己來承擔保護弱者的責任。畢竟,這里是她武功最高、心智最全了若熙,何時起,你已經不再沉默寡言,而學會了發聲和出頭呢
可惜殿后沒多久,金軍便已追到這吊橋;然而這唯一的一條備用生路,由于那邊許氏的哭倒在地而突然晃蕩不穩,幸好立刻又有路成等人奉主母之命來接應她們;對于若熙來說,路成就是幽暗昏惑時那道穿過陰翳的天光
“慕怎還不過去”漫天箭矢下,楊若熙拼力打死一個追得最緊的金兵,帶著負傷虛弱的范泳兒當先躍上橋去,回頭卻看蘇慕還一動不動,似是呆呆站在劍斷石旁輕撫回憶。
楊若熙以為蘇慕在生自己的氣,急忙哄她“對不起慕,我誤會了你,不知你給了金軍假消息”
“不用對不起,若熙,我沒有”蘇慕回身看她,目光清澈似有什么在閃。楊若熙不禁一怔。
其實,慕雖然沒投降金軍,卻也并沒給什么假消息啊。戰狼問的是當初義父怎么帶她來的,慕指尖劃過的那條路,確實是義父在的時候,帶她通往劍斷石的路,當然不是現在的這一條
死亡之谷必須用且只能用一次,相關地圖若非自行銷毀,就必須“送”給敵人變相銷毀。走的過程中蘇慕意識到了去年的改道和短刀谷人此行的刻意欺瞞,那時她就已經知道金軍必輸,卻含淚說“對不起,義父”,那也一樣是真情流露、不是故意騙人的對不起義父,我違背了你說的你要我好好地活著。
觸景生情的同時她早已抱了必死之心他們都有人在前路等著,唯獨我我想義父了
“慕你做什么”楊若熙看蘇慕忽然拾起地上的刀,驀地意識到了什么,大喝,制止,“蘇慕你這么傻的嗎”
“這是生路,不給他們走”蘇慕笑而開始將橋砍斷,眼眶里含著近乎猙獰的淚,“若熙,你抓穩了,抓穩了啊”
“蘇慕你瘋了,蘇慕你住手”楊若熙扶穩范泳兒,忍不住也憤怒得歇斯底里。
“父親、義父和宋大哥都說過,這死亡之谷很重要的,短刀谷的建造者設置它是為了對抗外敵哪一日金兵攻破大散關南侵川蜀,萬一殺到最后宋軍真的無力再抗,便可以設計將他們引入其中,捍衛周邊的百姓安定以至于江山社稷。哪怕,引他們進來的人,要和他們同歸于盡。”很多人都不知道,心智缺失的人,最擅長死記硬背。很多人也想不到,與金軍同歸于盡的會是我蘇慕
是光線太亮了還是太暗明明白晝,竟好像看到天幕上,點點繁星,閃耀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