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信半疑,又不禁問“他們,是會被送去萬尺牢嗎”俘虜這般多,若不分流恐怕萬尺牢都不夠關,但是金軍的高層儼然都會被關押在彼處。那里對戰俘來說,原就是最嚴格也最安全的;其間守衛,勢必會因為昨晚戌時的越獄事件而愈發森嚴。
“不錯,正是萬尺牢。我將會請荀軍師給我擬篇長文,去彼處散播給他們看,等過了氣頭,曹王自會懂我的解釋。”林阡認真地說。
勝者需要向敗者作什么解釋無非是為了她啊。她雖感動,卻還是忙不迭地得寸進尺“父親他你和天驕會怎樣處置”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臨陣吟兒連蘇慕都保護不了,更何況身為金國曹王的父親她最擔心的人,其實不是林阡,而是天驕,雖說這么久以來并肩作戰,她早已與徐轅推心置腹,卻也害怕徐轅會迫不得已主張短刀谷元老們的舊有觀念,將高手堂一個接一個地甚至一起處決
“吟兒,你可知天驕為何在擒獲曹王府精銳的第一時間是將他們關鎖、而非逼殺”林阡反過來問她。
“一則,先前大散關仙人關等地輸了幾戰,我軍有不少俘虜值得與金軍交換;二則,窮寇勿迫,怕某些高手到了絕境會狗急跳墻,特別是戰狼,雖然他最該死;三則,占據道義,以戰養戰。”吟兒猜了好幾項。
“吟兒不愧是個盟主,所想皆是天驕所想。所以西線戰斗結束之前,會盡量保證曹王府高手們都活著。”林阡邊贊邊寬慰。
“那未來呢戰斗結束以后呢”她得到他的肯定,卻不像往常那般開心,追問完就黯然低下了頭,“我不是以盟主身份問的,是以一個私人的身份問”她知道,以父親性格,他本人一定會留到最后,是否會來不及等不到戰斗的結束
“我也以一個私人的身份回答吟兒,一則,曹王爺是我尊重的對手,二則,他是我的岳父,我答應過吟兒,最壞的結局,也只是勸他告老還鄉、隱姓埋名,雖然那對他很殘忍,可也算是對他的麾下和親友們最慰藉。”林阡一邊說,吟兒一邊驚異抬頭“可萬一,隴南之役的受害者們,要求主公秉公執法,懲辦首惡、寬恕眾敵,否則,他們就從盟軍脫出,那怎么好”
“吟兒,今時不同往日,你對川蜀五十四州皆有恩情,誰都不可能再用你來威逼我做任何事。”林阡正色搖頭,“真要有人不依不饒,那我也會秉公執法,告訴他們這首惡是大金的頂梁之柱、留著他可以逼迫大金的三線九路全面退兵,哼,不過這樣不依不饒的麾下,還是先從我盟軍脫出去吧。”
她終于聽得破涕為笑“哪里可以這樣一個賢明的家長,應該處理好家族里所有人的關系。哪能治不住就趕跑”
“吟兒我說的是真的。”他臉上微微一紅,恨不得這樣真實的笑臉能在眼前多停留一些時間。
“不過,我還是希望,能見到最好的結局我們說服父親在釋懷之后接受共融”她回憶起林阡剛剛說過的父親的兩個結局,說起了她心里最期待的最理想的第三種狀況,可惜那在父親引咎自刎之后幾乎已沒可能性,所以林阡才會只字不提共融而只說了退隱或移交。說罷,她不由得嘆了口氣,是啊,那只是對我而言的最理想
“吟兒,一步步來,曹王和我們是同一類人,或許有一日真能打破壁壘也說不定。”他說時,她一怔,點了點頭,他親切一笑,“好了釋懷了嗎,現在帶你去那個地方。”
“哪里”她看說話間已經往北走了很遠,這里的路越來越眼熟,耳邊松竹的交響聲與昔年律動一致,空氣里傳來一陣陣如昨般沁人心脾的花香“咦,是鋸浪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