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什么意思”楚風月呼吸微變。她聽得出,徐轅雖然對她的暗算表示震驚,卻好像并不太擔心泰山的烽煙四起。相反,他在恢復冷靜并聞知他們的打擊重點真的在摩天嶺后,不論械斗也好,交流也罷,都好像是故意在拖延著她和桓端的時間,這不僅因為他徐轅素來都處事泰然,更因為她和師兄一向是金軍攻堅戰的首選
“拖著你們,才好教你們救不了仆散安貞。”果不其然,徐轅胸有成竹地微笑,帶他們一起聆聽遠處兵戈聲的漸漸聚攏,告訴他們,就算沒出搶婚這茬、摩天嶺也本就沒被宋軍漏算,“你們的陰謀,恰好遇上我陳軍師的先見了。雖說大同七雄是個意外,但有陳軍師的戰備相護,王琳再如何怯場,半個時辰也該適應。”
從兩年前的山東之戰開始,紅襖寨王琳就是鎮守摩天嶺的地頭蛇,傳烽求援是他的本性,但如果一直沒有楊鞍援手,王琳也不可能被強敵打懵,畢竟有陳旭的未雨綢繆,他必定穩扎穩打、遇強則強,所以徐轅臨陣計算,半個時辰過去,摩天嶺真正的戰斗應該才剛打響。
“什么陳旭先見”彼時,桓端等人還未收到控弦莊的最新情報。客觀原因導致,金諜在各地的交流都比宋方慢。
桓端的計謀確實需要仆散安貞在這一刻就已經勝得差不多了,誰知彼處的刀光劍影突然竟有了變強的趨勢,隔這么遠都依稀能覺察得到。這真是桓端不愿見,難道摩天嶺真因為王琳的慢熱而發生轉折變故又到底發生在幾時,還來得及補救嗎說到底,在山林里施霧當障眼法,一定程度上也蒙蔽了金軍自己的眼。就像他們想對徐轅鉗制,自己也動彈不得一樣。
“你們想避實擊虛,可惜摩天嶺的虛,是假。”徐轅不可能對他們完全透露陳軍師的先見陳旭雖然沒算到戰斗會起于今晚,卻在他來到山東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對徐轅和楊鞍指出,鑒于濟南府剛剛失而復得,金軍很可能在那里預留了進攻泰安的跳板、繼而找契機潛入開道、撬西北摩天嶺墻角,建議楊鞍利用婚宴要增兵調軍嶺的理由、教駐守在摩天嶺的王琳藏兵、對濟南以北的金軍示虛。
誰知傍晚話音剛落、夜里就把仆散安貞和大同七雄引來了。雖然時機過早、陣容始料未及,不過徐轅放心得很“仆散安貞再強,終是個愛逞匹夫之勇的家伙。”雖說仆散安貞戰力是十二元神第一,但他曾經因為戰馬不曾閹割過的傻理由敗給過柳聞因,這樣一個勇高于謀的對手,王琳作為兩年前就被林阡磨練著獨當一面的十三翼之一,完全可以應付。
“就算敗,安貞也不需我們救,吃了苦頭他會退,攻占不了算什么。”楚風月冷靜地看著桓端,雖作為人質,卻幫他梳理;話鋒一轉,又對背后的徐轅攻心,“反倒是楊鞍,完全信得過陳旭摩天嶺先故意示虛、后來就真的被敵軍開入,誰知道是不是獻策者和金軍里應外合就算他信你們的良心,未必信你們的能力。我不信楊鞍聞訊后不會立刻調遣楊宋賢前去摩天嶺救護,畢竟這半個時辰里,海上升明月形同虛設、王琳的勇和陳旭的計真撐得住楊宋賢必會緊接著你被楊鞍調出調軍嶺,這本也就是我師兄想看到的。所以,大家稍安勿躁,計劃不變,繼續進行。”
“所以,對摩天嶺的打擊,其實更算是個幌子”徐轅聽出音來,金軍過早打摩天嶺,說明今夜他們不是全心打摩天嶺。打得下更好,打不下就算。楊宋賢被調出去才是他們的計劃。
“對于我軍來說,避實擊虛打摩天嶺看上去最穩。不過,今次我更想劍走偏鋒。啃下摩天嶺固然是錦上添花,但調軍嶺此地才是錦。”紇石烈桓端點頭,說,花帽軍等不起,再往后,抗金聯盟來的人會越來越多,“我的最大目的,是趁早將調軍嶺上的紅襖寨匪首一網打盡。就在今夜,調軍嶺必奪。”
“這倒是我們看不透的。”徐轅說,陳旭、展徽、王敏等人,畢竟只是謀士,對策略的推算一貫從穩入手,攻擊性和野心不會比得上儒將。換而言之,陳旭的先見細膩,卻不能吻合桓端的計策粗獷。
“畢竟你們在霧中。”楚風月笑嘆一聲。
“還有,你放這場霧,不只是為了阻擋楊鞍的視線、令他貽誤對摩天嶺的救援,更關鍵的是這個收霧的時間。在花帽軍即將打調軍嶺的節骨眼上,你突然收了這障眼迷霧,讓楊鞍看見了半個時辰前就該看到的災劫。驚慌失措的他,必會在這最不該救援的時候派最強的高手去救援。”徐轅愈發清晰,楚風月算準了楊鞍的心。
“這計謀,我軍在淮東對畢再遇也用過。因為時機不對,楊鞍撥出去的楊宋賢,既不會對摩天嶺有直接作用,更加會削弱調軍嶺自身,最后落得個雞飛蛋打。”楚風月說著這場霧的一舉兩得。楊宋賢會和當年的畢再遇一樣,既影響不到摩天嶺勝負,因為他到場時仗打完了;對調軍嶺也漸行漸遠,遠水救不了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