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蜿蜒,雄關屹立,氣勢磅礴的穆陵關已近在咫尺卻觸手不及。
仆散安貞空觸那恢弘江山,久矣,嘆了口氣縮回去,無可奈何地望著夕陽被稀釋。
也不知為何會有這樣一個感覺,若世界本來為一,被稀釋在無限大的宇宙里,密度不就是無限小趨近于零嗎。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幻久成真,又是不是真久必幻。
神馳千里,終回軀殼,苦笑,情仇明明都縹緲,卻還總教人沉溺。就像他,雖然決絕地脫離了花帽軍,時不時還會想起桓端、乾坤、戰狼、曹王、父親那一張張熟悉的臉,以及與之相關的年少輕狂、熱血鏖戰畫面
黃摑阿魯答與他同期宣布和曹王府劃清界限,卻好像也有相似感受,不久前與他閑聊到宋人范仲淹的岳陽樓記,提及“去國懷鄉,憂讒畏譏”“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時,傷感、痛苦、遺憾之意溢于言表,好像在提醒安貞,曹王就是這樣的人,曹王是被讒言給害了。
仗打成這樣子,誰又愿意。這兩日,夔衛聯軍敗得丑態畢露,圣上恐怕都在后悔了吧
哎,不多想了。此番護衛圣上,雖是大材小用,到底精忠報國,不會違背家訓。
穆陵關位于沂水縣北,近來是劉二祖親自控扼,紅襖寨寨眾似是認為,只要卡在那里,你占著沂水縣城也沒有用,終有一日要被我們驅逐出去。
確實,沂水當地的金朝官軍本就羸弱,北過不去青濰,西打不動沂蒙,進退兩難,形同虛設。這也是林阡前期對這里掉以輕心的最大原因。“可是,萬事萬物是在變動的,若他在青濰的東南端敗戰,沂蒙的東面有天火島人從李全的帳下突出,雙管齊下,沂水的地位就不同了。”密州戰前,仙卿說起這戰局發展觀的時候,曾在夔王面前的棋盤上吃了一大片子。
就可惜,現在天火島人仍然能東出沂蒙,可青濰東南端涌過來的都是些被林阡打慘的殘兵敗將沂水的地位確實在上升,但概念完全不一樣了。
仆散安貞兩日收了七路敗兵進城,都不知圣上還要不要留在這里好在圣上本來就是微服,留在原地不動或許還安全。
夤夜,仆散安貞在城上巡察久矣,看罷最新的飛鴿傳書、正要回圣上身邊去,忽見城下塵土飛揚,伴隨四面鼓噪聲起,很快又當先飛來一騎,原是劉二祖的部將霍儀來叫陣。
仆散安貞初不想因他這等小賊就亂了布防,奈何他出言不遜,短短幾句,就“腌臜”“直娘賊”之類,把安貞的祖父、父親都辱了個遍,是可忍孰不可忍,仆散安貞怒而飛身沖出城外。
“將軍,姑且領兵兩百,在側策應,萬不可脫離了陣地,也要記得,遇林莫入,謹防有詐。”謀士的提醒聲被拋諸腦后越來越遠,仆散安貞攜鎏金鏟朝霍儀狂揮亂舞殺出去后,很快就與近身兩個副將一起、同后面的大隊人馬完全脫離,直到滿腔熱血總算壓到胸口以下后,才發現他所在的位置已是宋軍的圍攻陣中。
此值三更左右,凜冽的秋風中,仆散安貞豁然一瞥,驚見川流不息的走馬,此起彼伏的旌旗,便連火把,都被舞成了壯闊的游龍“這”宋軍有備而來陣法大開大闔,霍儀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熟悉的刀光,當空而斬,當然熟悉,浩浩乎馮虛御風不知其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