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看南面星辰,心里哪能不傷。
故途難歸、初心難追的又豈止夔王或江星衍
從來是、依舊是孑然一身,挑燈看劍時帶的醉意越來越多,江南游子到這風煙凜冽里,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連日來,夔王府借助小曹王之手,將曹王府群雄與駙馬惡意推遠。顧全大局的林陌再三讓步,終于退到這背靠深淵的懸崖邊。也便只有這夜深人靜時,他才能恢復半晌的自由之身。
從宋到金,越貶越遠,愈發落魄,飄零寂寞。此刻,便也只能捧著一本破舊的東坡全集,多學他偶像的何妨吟嘯且徐行了吧。
也罷,至少擁躉比當年多,雖然大部分都只能沉默可如今,又哪是顧影自憐的時候整個大金積重難返,從上到下危如累卵
傍晚時分,戰狼曾面色凝重地來找他,簡明扼要地說了三方面的不祥
其一,完顏宗浩的猝死,不僅對原本待援的馬耆山金軍雪上加霜,更使散落在江淮、荊襄、隴陜前線的其余金軍同遭滅頂之災。
實際從仆散揆死后,金國就已不再具備南征能力,雖然完顏宗浩咄咄逼人對著宋廷議和,充其量只不過是威脅和訛詐。如今幾位伐宋主帥中了魔咒般一死再死,這場議和看來是金廷更迫切要議完真正是什么條件都可以接受,再晚連色厲內荏都裝不了了
其二,金帝自打小曹王被夔王截胡后,身體每況愈下,短期內無法再改圣意,小曹王賴在曹王府胡攪蠻纏定了。曹王府眾將勉強服從、暫時局面還穩定,可誰都不敢保證,接下來會否陸續被觸底線,畢竟小曹王的胡作非為一定都是夔王趁機在暗處興風作浪
還有一點,不是戰狼所說,而是林陌所感。每次涉及戰狼獨行,薛煥都有意無意地遠盯近隨,林陌心知肚明薛大人是在擔憂戰狼的入魔后遺癥。馬耆山、浮來山數場戰役下來,林阡看似已經恢復正常,反倒是戰狼狀態難測情何以堪而戰狼和其余武將,完全是一穩俱穩、一慌俱慌,如此一來,曹王府局面的穩定當真只是“暫時”
其三,衛王奉旨北上去接受鐵木真的朝貢,不僅沒能如愿表現出大國氣度,反而喝得醉醺醺還口吐芬芳。如此昏聵,山東這里正和林匪不可開交的金軍,哪能期待他對蒙古掩藏好大金的內憂外患
不同于夔王府憂的是“天火島面臨有史以來最大危機”,曹王府群臣憂的是“大金看來要墮入前所未有的萬劫不復境地”。所以戰狼來見林陌時,甚至勸他扳倒小曹王“等不到曹王下令了,動手吧。”
真要那樣做病急亂投醫
“不必。”林陌雖自身難保,所幸能在幕后沉淀心境,這幾天從未停過冥想大局,“還有一招,能教林阡后院起火,解除我軍、我大金全國之危機。”
“什么”戰狼一愣,這才稍微平和。
“這些時日,其實控弦莊在臨安并沒有賦閑。”白衣少年眉目如星,長身玉立,令人直接就聯想到“茂林修竹”。
“臨安是要重拾舊策”戰狼隱約預感到林陌要說什么,上次故意激韓侂胄沖到前線攪亂,就是戰狼和林陌共同策劃、并責令控弦莊執行的,但可惜最終計劃擱淺。
“段大人,還記得完顏宗浩當初和宋軍使者方信孺提出我方必須得到韓侂胄頭顱時,方信孺是怎么對完顏宗浩反駁的”林陌不置可否。
“記得,完顏宗浩說韓侂胄是北伐禍首,必須以他之血補天;方信孺則答既要將北伐禍首之血補天,那么南征禍首仆散揆,也當以命祭祀烈士,仆散揆既然逝世,那就讓作為替補的完顏宗浩拿頭來與韓丞相一并陳列”戰狼回憶,聞言后的完顏宗浩當然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