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熙,你告訴我,往后,我到底該怎么辦啊。”冷風中,路成癱坐路邊石上不停抱頭埋膝的樣子,終是入了父親路政的眼。
知子莫若父。何況年輕時,本是出身黔西孟氏的路政,也曾為了個女人誤入歧途、蹉跎半生。
“是他不對他不應該”今早在主公面前自盡的那個內鬼,路政顯然是認得的,那個年輕人是自己退居二線前親自推薦到楊致誠麾下、從來視自己為知遇之恩、逢年過節都會問候送禮。那內鬼臨死前的激動懺悔,幾乎給路政開了個上帝視角路前輩,我之所以自盡,是為了向您報恩啊
此外昨晚,誰都沒出事,偏偏死若熙,軍醫和仵作都說自殺,那這自殺會否是某種類似于示警的作用
不過,路政雖然產生了這樣的疑慮、雖然將林阡視為分量最重,在第一刻,也顯然是想抓緊一切機會,排除“親生兒子是叛徒”這千不該萬不該的可能性況且,內鬼的自盡告訴路政,麾下內部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就算是自己、也會遇阻力,務必謹慎再三。
“我軍一線回歸,金軍再無機會,這種關鍵時刻,怎能教主公再為后方操心。”另一廂,路政的最好戰友石中庸,作為短刀谷聞名已久的“判官”,主動擔負起后方排查兇手的職責。
十月中旬,除了夔王府這場偷刀風波對宋盟隔靴搔癢以外,金軍什么甜頭都沒嘗到,前后幾場大戰小仗,遇到林阡就成散裝;下旬,天驕徐轅坐鎮莒縣,更教林阡如虎添翼。
“哎,上一局,又教小人給擾了。”有石中庸分憂,林阡沒耽擱多久,便能到前線與徐轅會合。
“好在大局明朗。”徐轅一笑,早就在制高點,一邊欣賞風云變幻,一邊等主公出現在背后。
“對方算計飄云,我就偏用飄云,迎刃而上,看似魄力就可惜腦力欠缺,還是錯判了星衍。這幾天他音訊渺茫,不知是養傷或冥想只盼他江星衍有朝一日想通吧。”林阡在徐轅身邊時,少年氣比盟王氣質多得多,前半句帶了點自夸性質,后面卻全然是自責之意。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徐轅笑而搖頭,“主公也和江星衍一樣,早點想通為好。”
“說來也是。既然見到我林阡也會不辨是非、判斷失誤,那么盟軍對鞍哥就不會苛求、怨恨了吧。”林阡長舒了口氣,這是收獲。
徐轅一愣,笑了,他沒想到他本來勸林阡莫憂,結果這家伙還舉一反三了起來。
“與楊二當家的交流,由致誠和飄云來勞心;那么內奸方面,就全交給石前輩處理了”緩得一緩,徐轅又問。
“路前輩協助。內鬼不會逃得掉,只是絕對不能錯。”事實上,林阡并不是完全沒頭緒的。楊若熙對丘處機的崇拜情節、自盡內鬼和路政的暗線、還有兩年前吟兒差點幫路成向楊鞍提親的細節身為主公,他都知道,只是裝不知道。
畢竟路成雖有最大嫌疑卻還不能斷定,林阡若現在以主公之名胡猜,要么瞎貓逮到死耗子卻一石激起千層浪,要么就是繼江星衍之后又多誣陷個路成、從而親自拆毀絕對互信。仙卿的連環計,誰知道有沒有完呢。
因此,林阡不露聲色、教段亦心在暗處悄然搜證是有必要的,即便會有阻礙,絕對比搜李全快。
“石中庸鐵面無私、路政愛兵如子,取他二人平衡,判斷才能準確;而這二人皆是忠肝義膽,一旦證據確鑿,處理必定公正。”徐轅當然擁護林阡的決定,包括他不公布的那部分。
“后方無憂,前路是誰,走,一起去戰。”林阡笑著攬住徐轅就走,大有呼朋喚友嘯聚林泉的豪情。
“仆散安貞、紇石烈桓端,老朋友。”徐轅一步一頓,看他少了把刀總覺得別扭。
“嘖嘖,花帽軍是盯上天驕了么。”林阡哪像來作戰的,就是來尋刀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