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記得“這一天”的事,她怎么可能忘呢
這個時候的她已離開了淮北,尚未抵京,管事嬤嬤半道把她留在了丹陽城,口口聲聲說讓她先學好規矩。
她在丹陽城待了足足三個月,這段時日,伺候她的丫鬟就是卷碧。
她清楚地記得,這一天的下午,她乘坐的馬車因為遇上了山石滑坡從數百丈高的懸崖上墜落,車馬俱毀,一車人中唯有她一人僥幸活了下來。
當年的她以為這只是一場可悲的意外,卻不知這一切是英國公世子方明風為了取她的命而精心策劃的一個局。
只因為他喜歡的人是假千金顧云嫆,可礙于家族利益,不得不與她顧燕飛定親。
他無法反抗家人,也只能拿軟柿子捏了。
“軟柿子”顧燕飛抿了抿唇,忍著身上的不適坐起了身,心口一陣劇烈的血氣翻涌,似在翻江倒海。
在她轉世到修真界后,她也一直無法釋懷,漸漸地,這一世未完成的心愿與遺憾都成了她的心魔。
哪怕后來很多往事在漫長的歲月中變得模糊,變得無關緊要,“心魔”也依舊存在于她心中。
大概因為此,她未能突破元嬰
大概也因為此,天道才會把她又帶回了這一世。
既來之,則安之。
顧燕飛趕緊調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眼波幽深。
“卷碧”她一邊喊道,一邊飛快地把卷碧嬌小的身體轉了過來,讓她平躺在羊毛地毯上。
映入她眼簾的是卷碧帶著幾分憨態的圓臉,面色蒼白如紙,豐潤的嘴唇隱隱泛著灰敗的紫色,幾縷沾了血與塵土的青絲凌亂地散在她臉上。
她的呼吸極其微弱,鼻翼間的翕動微不可見,口唇間溢出一口口殷紅的鮮血,沿著她的下巴、脖頸流淌了下來,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氣似的。
顧燕飛將三根手指穩穩地搭在了卷碧的手腕上,凝神感受著指下傳來虛弱緩慢的脈動。
卷碧不僅受了外傷,體內還有多處骨折,而且脾臟出血,幾乎是一只腳邁入了鬼門關,哪怕華佗再世也束手無策。
上輩子,卷碧死了。
她救不了卷碧,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咽下最后一口氣,泣不成聲。
眼淚救不了任何人。
顧燕飛抿了抿唇,飛快地從旁邊的一本書冊里撕下了一條,又咬破手指,逼出精血,在紙條上龍飛鳳舞地畫下一連串宛如蚯蚓般的古怪符文,一氣呵成。
然后,她就將這道符文輕輕地拍在卷碧的百會穴上,不疾不徐地吐出四個字
“卷碧,醒來。”
在這狹窄的空間中,她的聲音空靈神圣,宛如天籟。
話音落下的同時,那張以鮮血寫就的符紙一角倏然燃起一道明亮的橘黃色火焰,眨眼間就燃燒殆盡。
“”卷碧閉合的眼皮顫了顫,眼睫微動,口中逸出低低的呻吟。
顧燕飛喉頭一甜,嘔出一口血,她的額頭早就布滿了點點汗珠,順著鬢角流淌而下。
她用袖口擦去嘴角的鮮血,自言自語地嘀咕道“沒有靈氣真是束手束腳。”
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法則,要是在修真界,救一個凡人,對她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但是這個世界的靈氣太微弱了,她被天道法則束縛住了手腳,很多手段都無法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