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夫仔細回憶了一番“今天屬下給楚翊又探過脈,脈象如棉在水中,陽氣衰微精血虛,是弱脈。”
“楚翊一向體弱”六爺似在自語,表情晦暗陰沉。
楚翊以質子的身份在越國待了八年,除了不能隨意離開國都外,他可以在城內自由行動,也時常與越國的皇親勛貴們往來,素以“君子如玉,溫潤而澤”聞名。
年初,明德帝登基,與圣人商議釋放楚翊歸國。
康王打算在楚翊進入景國境內后就無聲無息地弄死他,這件事并非什么秘密,圣人的態度是他們且坐看景國人內訌就是。
然而,康王暗殺楚翊的計劃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了,竟讓楚翊平安地抵達了丹陽城。
六爺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又拋出一個問題“這脈象可否作假”
程大夫想了想,斷言道“以屬下行醫幾十年的經驗看,楚翊有娘胎里帶來的不足之癥,這脈象難以作假。”
六爺半垂下眼,譏誚地扯了下嘴角,心道康王是急了吧,生怕楚翊返京,不惜請他們幫忙對楚翊下暗手。
圣人既然有意與康王結盟,這件事對他們越國也沒有什么壞處
六爺在心里斟酌了一番利弊,猛地睜眼,迸發出野心勃勃的兇光,吐出一個字“給。”
“屬下這就去準備。”程大夫俯首領命,眸露異彩。
夕陽漸漸落下,可是天氣絲毫沒有轉涼的跡象,悶熱得要命。
城內死氣沉沉,既無風聲,也無蟲鳴。
顧燕飛抬眼看向窗外的夕陽,落日的余暉映得半邊天空一片血紅。
胸口傳來一股窒悶的感覺,顧燕飛半瞇眼眸,漆黑的瞳孔似是閃著血光,低聲自語道“時間不多了。”
“喵喵”
蹲在案頭的小奶貓軟糯地叫著,帶著撒嬌的可愛尾音,聽得人心肝一顫。
不足兩個月的奶貓正是貪玩的年紀,伸出一只毛球般的爪子去扒拉瓷碗里的朱砂,可是下一瞬,它后脖頸的肉被幾根纖纖玉指掐住了,緊接著,身子被提了起來。
原本鬧騰不休的奶貓就像被點穴了似的,順從地微微蜷起身體,就這么一動不動地被顧燕飛丟到了旁邊的貓窩里。
晴光無趣地蹲在貓窩里舔舔爪子,洗洗臉。
顧燕飛執起一支狼毫筆蘸滿鮮紅朱砂,懸肘運筆。
靈力灌注到筆尖,狼毫筆尖在淡黃色的符紙上一點點地勾勒出一條蜿蜒如蚯蚓的曲線。
只是畫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這些天來,她一直在畫符,只是這個小世界的靈氣實在太微弱了,每一張符都失敗了,唯有重生那天她用精血繪成的兩張符成功了。
她總不能次次都用精血畫符吧,那會早夭的
顧燕飛專注地盯著蘸滿朱砂的筆尖,眼睛酸澀難當,卻依舊一眨不眨。
執筆的手輕如鴻毛,重于泰山。
在反復的失敗中,她漸漸地掌握了如何心神合一地溝通天地這抹幾近于無的靈氣,如何將靈氣化為靈力并與筆尖的朱砂連成一線
最開始,她連一張符的三分之一都繪制不了,而現在她只差最后一點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