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把自己擺到和上輩子一樣的處境,割開皮肉,挖出膿血,刮掉骨毒才能真正地破繭重生
這才是她重回這一世的意義
屋里屋外,靜悄悄的,唯有庭院里偶爾飄落幾片殘葉,靜得幾乎可以聽到葉落的輕響。
顧燕飛也不催促,從旁邊的干果盤里取了一把香噴噴的松子,自顧自地剝起松仁吃。
咔嚓,咔嚓,咔嚓
聲音明明不大,可聽在顧太夫人耳里,每一下都是刺耳的噪音,刺得她的太陽穴抽痛不已。
顧太夫人的右手在寬大的袖口中握了握,思緒急劇斗爭著。
顧云嫆抿緊的櫻唇微微發白。
這是陽謀。
也就說,顧燕飛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發現她才是幕后推手,現在她更是明明白白地把她的要求提了出來。
“你不要得寸進尺。”顧云嫆的眼神逐漸銳利,有一簇火焰在跳動。
她不想讓顧燕飛得逞
顧燕飛也不看顧云嫆,纖纖手指輕巧地又剝了一個松仁,語調輕快地說道“我寸也要,尺也要。”
“太祖皇帝曾下過明令,宗室擇婚,不問家世。”
“只是,也不知太后能不能容得下一個家生子的兒媳”
不問家世,不等于以奴為妻。
顧燕飛的語氣漫不經心,仿佛閑話家常。
“家生子”這三個字再一次刺痛了顧云嫆。
這就是裸的威脅,顧燕飛擺明是在威脅自己。
若是不讓對方出這口氣,自己的身世就會被捅到袁太后的耳中。
想著,顧云嫆垂眸,卷翹長睫掩下,眼窩處微有暗影。
她自認她并不在乎出身,康王也同樣不在乎。
父母與出身是她決定不了的,這一點,無論是誰,都是一樣。
所以,顧云嫆不覺得她虧欠了顧燕飛,她只是運氣比顧燕飛好了一點,運氣好不是罪。
她不在乎顧飛燕把這件事說出去,就算說出去又如何,她的學識,她的才華,她的智慧,乃至她的見識都是屬于她自己的,而不是屬于顧家女這個身份。
你盡管說。
這四個字已經在顧云嫆的唇邊,呼之欲出。
“咔嚓。”
一顆松子殼被顧燕飛隨手丟在茶幾上,恰好滾到了那把染血的匕首上,發出一記清脆的聲響。
匕首上的血還是那么殷紅,那么刺眼。
想起方才這把匕首刺進方明風腹部的那一幕,顧云嫆忽然間就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她的耳邊仿佛又響起了聘書被撕開的聲音,眼前浮現禮親王嫌惡的眼神。
她不在意出身,可世人在意。
禮親王已經對她不喜,要是再發現她有素娘這樣一個親娘,又會是什么樣的想法
太后又會如何
她若是不能一步登天,走到足以俯視眾人的位置,她就永遠會是顧燕飛口中的“家生子”,永遠都低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