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嬤嬤依舊目光灼灼地盯著顧燕飛,眼睛都紅了,緊緊地抓著薄被,憤然地咒罵道“素娘她怎么敢呢”
“夫人從來都沒有薄待過素娘素娘竟敢以奴犯主,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一生氣,后腦的傷處就隱隱作痛,眉頭緊皺,連續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過勁來。
罵完了素娘,龐嬤嬤又開始責怪自己,聲音越發沙啞虛浮“都怪老奴大意了”
“當年,揚州兵荒馬亂,素娘把孩子抱回京城時,二顧云嫆也才幾個月大,瞧著面黃肌瘦的。當時侯府在短短數月就辦了兩件喪事,府中愁云慘霧的,她能活著回京,大伙兒都是喜出望外,誰也沒起疑,還覺得素娘勞苦功高。”
“而且,顧云嫆自襁褓起就親近素娘,只要一離開她,就哭鬧不休,因此太夫人也就一直留著素娘繼續伺候顧云嫆。”
“誰曾想啊”
說到激動處,龐嬤嬤一把拉住了顧燕飛的小手,恨恨道“等老奴見到素娘,定要撕了她這張臉不,就是將她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她整個人都氣得直發抖,臉色潮紅,后腦更疼了,卻聽一句輕飄飄的聲音鉆入耳中“素娘已經被送去官府了。”
啊龐嬤嬤一怔,打轉的眼淚停在了眼眶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燕飛安撫地拍了拍龐嬤嬤蒼老厚實的手背,反過來寬慰她道“據我所知,她已經被發配邊疆了。”
顧燕飛眸底掠過一道冷芒。
她不想讓素娘死在流放路上,顧淵就托了他的狐朋狗友,務必要把人活著送到流放地。唯有活著,才能讓犯錯之人知道何為生不如死
“活該”龐嬤嬤義憤填膺地斥道,“素娘早就該遭此報應的”
她的胸脯急劇地起伏著,失血過多的臉龐蒼白如紙,眼中的淚水終于滑落眼角。
“嬤嬤的傷還沒好,不可動怒。”顧燕飛一邊勸,一邊不動聲色地給龐嬤嬤診了脈。
脈象浮大中空,如按蔥管;肝郁氣滯,氣血運行逆亂。
問題不大,也就是失血過多,再加情緒過分激動。
顧燕飛順手在龐嬤嬤的手背上飛快地畫了一道靜心符,指尖動得飛快,在對方還沒意識到怎么回事前,她已經收了手。
龐嬤嬤只覺得一股清涼的感覺自右手背急速地流遍全身,全身的燥火似乎都在一瞬間被澆熄了。
顧燕飛吩咐卷碧給龐嬤嬤倒了一杯溫茶水,遞給了她,同時問道“嬤嬤還記不記得你怎么會倒在路上”
龐嬤嬤慢慢地喝了兩口溫茶水,冷靜下來后,記憶翻涌而來。
她理了理思緒,從頭說起,聲音還有些虛弱“月初老奴在青州老家收到了大少爺的信,大少爺在信里說了姑娘十四年前被素娘調包的事,還說姑娘初來京城,怕姑娘不習慣,想讓老奴過來幫襯一下。”
當龐嬤嬤當收到那封信的時候,幾乎傻了,氣得差點沒腦充血。
一想到姑娘從小受苦,如今又在侯府中孤立無援,怕是會被顧云嫆給欺負了,龐嬤嬤就心急如焚,急沖沖地上了路。
她終于是見到了姑娘
龐嬤嬤死死地盯著與她相距不足兩尺的顧燕飛,心如絞痛。
他們姑娘可是夫人與先侯爺的親生女兒,金枝玉葉,本該一輩子金尊玉貴地長大,卻被人這般作踐了十幾年。老天實在不公
“吱嘎”
旁邊的一扇窗戶被狂風吹開了一條縫,外面的風雪更大了,幾片零星的雪花從窗口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