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親過世后這些年的事瞬間在他腦海中交錯地閃過,顧淵的眸底一時如同掀起驚濤巨浪。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手握緊了圈椅的扶手,定了定神,這才字字清晰地問道“妹妹,什么是替身”
顧燕飛在祠堂時的那幾句話更多是說給顧太夫人這個當事人聽的,當事人心知肚明,外人則聽得云里霧里。
顧淵也就勉強猜出了四五分。
“替身和沖喜都是道家借運的手段。”顧燕飛淡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若是有人多災多難,可尋一八字相和的血親,為其替身,一命換一命。”
“我們的親祖母就是太夫人的替身,也是她的血親。”
聽到這里,顧淵的眸色愈發幽深,漸漸地冷靜了下來,揣測道“妹妹,我們的祖母她也姓戚”
顧燕飛肯定地點了點頭,輕輕地撥弄著被她放在案頭的羅盤。
屋內靜默了片刻,大片大片的雪花被蕭瑟的寒風從窗口刮了進來。
顧燕飛垂眸看著案頭的點點雪花化成了晶瑩的水珠,想起了昨夜顧云真在祠堂里告訴她的關于祖父的那些往事在父親降生后,祖父大病了一場,那之后,他和太夫人的關系就不好了。
想來,她與哥哥的親祖母就是在那個時候辭世的吧。
三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顧燕飛的心口微微發緊,心湖蕩起些許漣漪,忍不住暗自苦笑。
明明她在曜靈界兩百年,見過的那些恩怨情仇、悲歡離合也足夠多了,無論多凄慘、多離奇、多驚悚的故事,她都經歷過,可是,在面對與自己身相關的事情時,還是無法冷靜。
沉默了半晌后,顧燕飛的心緒又恢復了平靜,接著道“替身符是以替身的精血繪制,照理說,應該是不能離開主人的,現在卻被放在了祖父的牌位里,受顧氏子孫的香火供奉。”
“這很可能是祖父做的吧。”
三十幾年過去了,人事全非,死的死,走的走,很多細節恐怕是只有太夫人自己知道了。
但是,當年的事也并非沒有一點線索可查。
“總會知道的。”顧淵抬手揉了揉顧燕飛柔軟的發頂,勾唇笑了,溫柔的笑容化去了眉眼間的冰霜,“有我呢”
他語外之音是,你是妹妹,你操什么心
顧燕飛也笑了,笑容中頗帶著幾分引以為豪的驕傲,正色地點了點頭
“嗯,有哥哥呢”
她不是孤單一人,她有哥哥。
兄妹倆相視一笑,笑容同樣的溫暖。
顧淵也并非隨口安撫顧燕飛,心里確實有了些頭緒。
畢竟對于顧家的往事,他知道得要遠比顧燕飛多得多,曾祖父與祖父三十七八年前應該都在西州,祖父也是在西州成的親,所以想要更多的線索得派人去一趟西州。
還有戚家那邊,如果說他們的親祖母真的是太夫人的血親,那么戚氏族里就真的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嗎
未必吧。
一個人既然存在過,又豈是輕易可以抹掉的
顧燕飛笑吟吟地歪了歪螓首,又道“祖母的魂魄先在祠堂里溫養著也好,等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