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所謂的“借運術”一說會不會是皇帝順水推舟地設局陷害庾家。
“”楚祐的面色微微一變,薄唇緊抿,將手中的酒杯又放下了。
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顧云嫆有條不紊地繼續道“大皇子是皇上的獨子,他被御史彈劾,皇上不可能坐視他的繼承人名聲受損。”
“事已至此,皇上現在能做的,無非兩種,要么就顛倒黑白,堵上悠悠眾口,要么就禍水東引。”
“正月初八那日的事,是大皇子對太后不孝忤逆在先,而皇上為了維護大皇子污蔑袁家在后。當日那么多雙眼睛看著,無論是世家,還是勛貴,都不是瞎子。”
“皇上做不了暴君堵悠悠眾口,那么,他能做的也唯有禍水東引,用另一件事來轉移朝臣與百姓的注意力,為大皇子爭民心。”
楚祐又舉起了酒杯,垂眸喝著酒,蹙眉沉思著。
窗外的街道上傳來了老婦激動的聲音“二狗子他娘,皇上真是愛民如子啊”
“是啊。皇上仁善,我大景有此明君,是百姓之福”
周圍還有幾個鄰居聞聲而來,他們聚在一起,繪聲繪色地把皇帝夸得天花亂墜,更有人提起了顧燕飛“還有那位顧二姑娘,真是神人啊”
楚祐的眉心又皺得更緊了,額頭似籠著一層濃重的陰云,眼神冷厲。
聽到百姓提起顧燕飛,顧云嫆抿了下唇,淺啜了一口酒水后,才又道“王爺,顧燕飛曾說,她從前在淮北得了一個老道的指點,學了些術法”
當時顧燕飛說得漫不經心,似真似假,她也只當顧燕飛又在信口胡說,玩什么糊弄人的把戲,沒在意。
但如今種種,讓顧云嫆確信,顧燕飛在淮北時確實得了些“機緣”。
顧云嫆又喝了口酒水,捏著杯子的指尖微微用力,蕩漾的酒水映在她眸子里,平添一絲凜冽。
從一開始,顧燕飛就是在扮豬吃老虎;
從一開始,顧燕飛千里迢迢地從淮北來京城就是為了復仇,為了向自己復仇,向素娘復仇甚至她也打算遷怒到那些對自己好的身上,像顧太夫人,像方明風,像康王
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說到底是因為自己覺得虧欠了顧燕飛,步步隱忍,步步退讓,是自己大意了。
后悔晚矣。
顧云嫆飛快地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再看向楚祐時,神情已然平靜,聲音始終不驚不燥“王爺不如派人去淮北那里查查,也不知她在那里學了什么邪術障眼法。”
楚祐遙遙地朝承天門的方向望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沉聲問道“嫆兒,你覺得那些都是障眼法”
畢竟,上清可是在眾目睽睽下烈火焚身的,那條血蠱也是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從安樂身上被引出來的
顧云嫆勾了勾唇,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笑容醉人,引得楚祐的目光癡癡地黏在了她臉上。
顧云嫆以指尖沾了些酒水,緩緩地在桌面上寫了一個“龍”字,字跡溫婉秀勁。
食指的指尖在最后的收筆處停頓了片刻,如剪水般的雙瞳格外的明亮。
楚祐盯著那個“龍”字,瞇了瞇銳眸。
“百姓們太容易被煽動了。”顧云嫆微微嘆息,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慨。
她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濃密長翹的眼睫顫了顫,淡淡道“為了得到大皇子的青睞,顧燕飛也是用心良苦了。”
她正要擦手,那方帕子卻被楚祐接了過去。
“我來。”楚祐細細地給顧云嫆擦拭起沾了酒水的纖長玉指,動作輕柔無比,仿佛在擦拭著一件無上的珍寶。
末了,他輕輕地在顧云嫆的指尖吻了一下,如蝴蝶戲花般一觸即退,抬頭對她道“晚些我就讓人走一趟淮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