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族長面露忐忑之色,氣息紊亂,急急地解釋道,“顧策并非庶出,是老侯爺的原配所出。”
“這小戚氏只是”他蹙眉想了半天,方才徐徐地擠出了兩字,“繼室。”
不,她不是。顧太夫人在心里吶喊著,反駁著,干裂發白的嘴唇微動,這幾個字就在她唇邊,差一點就要喊了出來。
顧太夫人的眼前又一次浮現了長姐熟悉而又陌生的音容,心臟一陣陣的絞痛。
十五歲那年,她認識了顧宣,第一眼看到他時,她就喜歡他,但是顧宣眼里、心里都只有長姐。
她實在不明白長姐到底有什么好,想不明白顧宣到底喜歡長姐哪里,為此她日日糾結于心,哪怕后來長姐死了,依然是她心頭的刺。
她此生的魔障
顧太夫人渾濁的瞳孔中一片混亂,情緒近乎癲狂,飛快地醞釀起一場可怖的風暴,身子抖如篩糠,連那五翟冠上的滿頭珠翠也不住地顫動著,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這出大戲陡然間又峰回路轉了。
水閣內的其他人全都默不作聲,靜靜地冷眼旁觀著,而馮家兄弟現在自顧且不暇,根本沒心思關注顧家的這些糟心事。
“繼室”皇帝略一挑眉,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轉頭問大太監趙讓,“顧宣可曾續弦”
趙讓微微蹙眉,做出回憶的樣子,搖了搖頭“并無。”
顧宣續娶是不需向朝廷報備,可他若要為繼室請封誥命,就必須上折。
皇帝輕輕嗤笑了一聲,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族長,沉聲道“你可知在御前撒謊,是欺君之罪”
其他人心頭也同樣存疑,面面相覷。
畢竟誰也沒聽說過老侯爺顧宣還有過一位“原配”,很顯然,是這顧安為了避免“以庶充嫡”的罪名,怕侯府被奪爵,才硬是把媵妾說成了原配。
也唯有皇帝對面的楚翊一派云淡風輕,唇角一直保持著一抹清淡的笑意,如和風霽月,溫暖而和煦。
羽睫微微低垂,似乎看著棋盤上的棋局,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皇上”族長想解釋什么,可皇帝不想聽。
皇帝皺起花白的眉毛,視線掃向顧太夫人、顧簡與顧族長三人時,那淡漠無情的眼神仿佛在看螻蟻般,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
皇帝冷冷道“顧家不僅以庶充嫡,還有欺君之罪,罪上加罪,無可辯駁。”
趙讓在一旁唏噓地搖頭,似在說,這定遠侯府簡直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顧太夫人與顧簡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想辯解,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母子倆的臉上寫著同樣的絕望。
“父皇,既然罪上加罪,除按律處置外,當另罰,罰其子孫三代不得科舉入朝,如何”楚翊的嗓音和煦清醇,信手落了一子,棋盤上的黑子咄咄逼人,全不似他儒雅溫和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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