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路從月皊變成奴籍那一刻,就被堵死了。如今給她挑的最好的路,只有讓她離開江府離開江厭辭,從頭開始。即使是最好的路,華陽公主也不能逼著女兒走,她得將血淋淋的真相擺給她,讓她自己走上去。
江月慢瞧著母親憔悴的模樣,心下不忍。她拉著母親的手,心中有悔。
“當初回洛北時廿廿病著,是我提的餿主意讓她不隨行,沒想到”江月慢哽咽,“不管怎么樣,我不能看著妹妹困在火坑里。這輩子就算我不嫁了,也要護她周全。”
“胡說。你是你,她是她不要總覺得自己是長姐,就把什么都擔在肩上”
江月慢垂眸,沒接這話。
好半晌,華陽公主悵然道“西漢的孔鄉侯傅晏扶妾為妻,落得個奪爵流放的下場。我們不能只想著廿廿,也得為你剛回家的弟弟想一想,為整個江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想一想。圣人自繼位以來,削爵的事情做了許多,和咱們江家同期被賜了爵的已經被尋了個由頭奪回了世襲罔替的爵。咱們家要干出這樣的事情來,不正好是給圣人遞刀子嗎”
“月慢,不是母親舍不得這爵位。只是從高處落下來,那就是死無全尸。”
“孔鄉侯傅晏被奪爵流放是因為失勢倒臺,隨便挑了個罪名按上去。”江厭辭從門外進來。
華陽公主一怔,望著從外面走進來的江厭辭。
“還有那被坐奪開府的趙宗景,因為是宗親,最后被免了責罰。”
華陽公主望著逐漸走近的兒子,心頭怦怦跳著。
其實,她早就知道江厭辭在門外。她與江月慢說的那些話,何嘗不是說給江厭辭聽的。
華陽公主盯著兒子好半晌,長長舒出一口氣,她問“厭辭,你既聽見了。母親倒是要認真問問你的意思。廿廿在我身邊當了十七年的閨女,如論如何我是舍不得讓她做個婢妾的。”
“我沒有意見。”江厭辭回答地毫不遲疑。
華陽公主皺眉,一時之間摸不準江厭辭這話什么意思。
江厭辭默了默,又補一句“隨她。”
江月慢畢竟和江厭辭曾單獨談過一次,她隱約品出弟弟這話的意思。她問“厭辭,你是說都由著廿廿來選嗎”
“將道理給她講清楚,再讓她自己想明白不正是母親的用意”江厭辭反問。
“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從始至終,江厭辭對月皊的去留態度從未變過。沒有人能逼她留下,也沒有人能趕她走。
只憑她自己選。
“厭辭。”華陽公主站起身。她皺眉望著兒子,鄭重地說“我不可能讓廿廿做一個小妾。”
江厭辭又一次覺得和長安這些高門里的人交流有些障礙。他反思,這興許不是這些貴人們的問題,而是他的問題。長安的這些貴人們在意的東西,他太不在意了。
“隨她。”江厭辭再勉力解釋,“她想做妾我便不娶妻。她想為妻那就當妻。”
華陽公主略震驚地望著面前的兒子,顯然對這答案很是意外。
江厭辭再開口“我要出府一趟,先走了。”
江厭辭頷首,轉身往外走。
華陽公主怔怔望著江厭辭的背影,慢吞吞坐下來。過了一會兒,她疑惑問“月慢,我沒有聽錯吧這才多久,感情有那么深嗎他會不會哄人的”
江月慢遲疑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接話“興許江湖人就是這樣不拘小節無所畏懼”
江月慢這話倒是提醒了華陽公主。華陽公主想起剛剛江厭辭隨口提到趙宗景和孔鄉侯傅晏的事情。她意識到這個兒子是讀過書的。可是一個從小無父無母的孤兒不僅有一身好武藝,還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