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漳審視著她。
他與她之間就像總是平靜無波的玉瀾水,偶爾粼粼水波,亦可映星河。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美好距離。
可是這種默契忽然有一天被打破了。
李漳想了一下,是從李淋那件事情開始。他為她破了規矩,她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躲著他。
侍衛稟話“殿下,最多兩刻鐘就能修好。”
李漳道“走吧,陪我走走。”
言罷,他便抬步沿著河畔走去。微生黎默默跟上去。她走在李漳身后半步的距離,抬眸望著他的身影,永別的情愫絞殺在她心里。
李漳忽然開口“紅兒跟你去姚族嗎”
“不,她有了意中人,會留在這兒。”
李漳沉默了片刻,再道“把碧珠和長奇帶走吧。”
微生黎知曉碧珠和長奇是李漳身邊很得力的人,她急急說“不用了,我”
李漳直接打斷她的話“本想把孫祿給你。可他一個閹人,姚族又無內宦的習俗。他過去了少不得惹輕鄙和不習慣,他年紀也大了,還是別讓他背井離鄉。”
“殿下真的不用了”微生黎紅著眼睛,努力壓著淚。李漳越是如此,越是將她心里的不舍與痛楚血肉模糊地挑開。
李漳停下來,側轉過身望向河面的波光,道“微生默看上去溫和有禮,實則在姚族有著狠厲佞臣的評價。從罪臣爬到今日之位,手上自然會沾些不干凈的血。不過你別擔心,他對你的母親一往情深念念不忘,也一直在尋找妻女,這些年沒再娶,也沒妾室。他會對你好,遇到難處受了委屈不必忍著,盡可對他說。”
“他有一兒一女,都是從本家過繼的。養女十五歲,養子不到十歲。養子不清楚,那個養女倒是個單純善良的性子,會很好相處。”
“你的長輩里,有幾個叔伯,不過他們都極其懼怕你父親,不必擔心。你還有個祖母在世,她心里許是會記恨你母親。你需多注意。”
微生黎望著李漳,終于忍不住低聲問出來“殿下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李漳嘆了口氣,他望過來,反問“你說呢”
微生黎垂下眼睛,不愿意去相信這是李漳特意為她調查的事情。
李漳默了默,道“離娘,跟我要些什么吧。”
他頓了頓,笑道“就當許個愿。能不能實現我可不保證。”
“我要殿下心想事成得償所愿。”微生黎笑起來。
李漳無奈,道“換一個。”
微生黎想了想,便說“愿國泰民安山河永駐。”
李漳望著水波溫柔浮動的河面,沉默著。這個愿望,是有一年中秋,他許的愿。
兩個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便看見了微生黎的馬車。微生黎咬唇,知道到了分別的時候。
她艱難地福了福,低聲告別“我先走了。”
李漳頷首。他立在夜風濕涼的河畔,看著微生黎逐漸遠去的背影。
當她剛走到馬車旁,忽又轉過身來,腳步慌亂地朝李漳奔過來,撲進他的懷里。
李漳微怔,心下意外。
這些年,這是離娘的第一次主動。
微生黎緊緊抱著李漳,將臉埋在他的懷里,努力壓著哭腔小心翼翼的低語央求“殿下今晚可不可以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