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江厭辭這些年對月皊說過好些遍。以前幾乎每次下學回來,江厭辭都會給月皊補課。聽了他這熟悉的話語,月皊幾乎下意識地轉身就去拿書,等著阿兄給她補課。
江厭辭望著月皊,說“你這幾日沒去上課,我給你補回來。”
“嗯。”月皊小聲地應著,默默抱著書坐在支摘窗下。
這張書桌搭的不是椅子,而是一條長凳,凳上鋪著柔軟的粉色軟墊。從小到大,月皊總是要麻煩江厭辭給她補課,椅子換成了長凳。兩人縱使肩并肩坐在這條窗下的長凳,讀書。
花彤輕手輕腳地端著茶水進來,小心翼翼放在桌角。也不敢打擾兩個人,再悄悄退出去,且告訴旁的侍女三郎又在給三娘子補課,不要進去打擾。
江厭辭開始給月皊講課,月皊心緒不寧聽不太進去,連江厭辭突然停下來也沒發現。
好半晌,月皊才回過神,她轉過臉來,望向江厭辭,有點心虛地問“阿兄怎么不講了”
江厭辭默了默,才說“講不下去。”
月皊以為江厭辭知道是她走神了,她有點愧疚地軟聲“我會好好聽,不再走神了”
“廿廿,別躲我。”江厭辭忽然說。
月皊愣了一下,心虛地移開目光。她望著支摘窗外隨風晃動的枝葉,狡辯“沒有。我、我沒有躲阿兄。”
“那你轉過臉來。”江厭辭道。
月皊輕蹙了下眉,硬著頭皮轉過頭,用一張乖順的笑靨望著江厭辭。
江厭辭問“如果我們再也不能見面,再也不能說話,你會不會難過”
月皊不知道江厭辭為什么這樣問,她只要一想到江厭辭說的情況,眼圈忽然就紅了。濕意迅速爬進她的眼眶,蓄成了淚。她緊緊抿著唇,不準自己哭。
“阿兄”只是這樣喚了一聲,月皊蓄滿眼眶的淚還是一下子滾落了下來。
江厭辭忽然抬手,溫暖的掌心撐在月皊的后頸,將她沾了淚的臉送過來,去吻她濕漉漉的眼睛。
月皊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江厭辭松開了她,她還呆呆的,沒有反應。好半晌,她茫然的濕眸才慢慢聚了神,不敢置信地望著江厭辭。緋紅迅速爬上她的臉頰,月皊下意識地抬起手來,在江厭辭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響,讓江厭辭偏過臉去,也讓月皊猛地站起身。她看著自己還在發顫的手,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阿兄為什么要這樣唐突她而且她怎么可以打阿兄
月皊不敢去看江厭辭,落荒而逃地走進寢屋去。
江厭辭仍舊坐在遠處,保持著偏過臉的姿勢,沒有動過。他的視線落在桌面。帶著燥意的夏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得書頁不安分地翻來覆去。
月皊一口氣跑到梳妝臺前坐下,大口喘著氣。她望著銅鏡,銅鏡中的她面色緋紅,雪色的面頰沾著淚。
月皊的視線落在落在自己的左眼之上。左眼,是阿兄剛剛吻過的眼睛。
眼睛還是那只眼睛,卻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