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兩輛豐田卡車被依次啟動。
身穿日軍少尉軍裝的趙世勛重重的將車門關上,最后看了一眼門前矗立的邵飛和老幺。
“如果你們暫時找不到特派員,那就在縣城多等幾天,不要著急。萬事小心,我們走了。”
輕輕的踩了一腳油門,趙世勛第一個駕車駛離了幽暗的山谷,踏上了返回馬家莊的道路。
望著漸漸消逝在暗夜里的軍車,老幺長嘆了一口氣,走上前拉了邵飛一把。
“走吧小兄弟,咱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呢。”
黑暗中,昏黃的燈光照射出兩道筆直的光柱,在如墨的空氣中打出兩道直線。
夜風中,幾只被驚醒的飛蛾草蜢呼扇著沉重的翅膀,倔強的朝著光線飛去,發出噼噼啪啪的撞擊聲。
緩緩的駛出顛簸的山谷后,趙世勛他們繞上了一條狹窄的小路。
狹窄的車廂內,隨著火光一閃,一支冒煙的哈德門被遞到了趙世勛的面前。
“看你挺困的,抽一支吧。”
接過香煙放進嘴里,一股熟悉的味道很快傳入了四肢百骸,讓人一陣陣的舒服。
“如果現在后悔,你還有機會離開。”
舒服的吐出一股煙云,趙世勛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道。
決定突襲馬家莊據點后,趙世勛自知這次任務兇險異常,幾乎跟送死沒什么區別。
因此,他下山后便當面和大鵬談了談,將話直接挑明了。
張大鵬和他的手下畢竟只是自己半道救回來的晉綏軍戰俘,對方能跟著自己到現在,除了一點點恩情外,抱團取暖的意味甚至更大一些。
如果說對方以前對方欠自己一條命,那么如今早就已經還清了。
既然如此,趙世勛也不想瞞著什么,或者利用什么。這種自殺式的任務對于七連的老人來說,那是自己應盡的本分。但對于張大鵬和他殘存的五排來說,他們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聞言沒有說話,大鵬下意識的猛嘬了幾口,隨后再次點上了一支。
“老子十八歲入關參軍,跟過的長官就跟走馬觀花一樣,換了也不知道多少批。
一開始吧,老子打仗特彪。你說那會也是奇了,你越是不怕死吧,你還越就是死不了。
后來老子當了排長后才發現,原來老子那不是彪,那是傻啊。
再后來,到了盧溝橋以后,這氣氛就變了。將軍們天天叫嚷著殺敵啊,殉國啊。可是等你打到身邊沒幾個的時候才發現,他娘的感情都是一群放嘴炮主。關鍵時刻,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都他娘的快
我最后在的那個部隊,先是從一個旅打成一個團,然后從一個團打成一個獨立營,最后好不容易輪到撤到后方修整了,確直接被裁撤了番號,整編進了中央軍的什么暫編師吃糧。
本以為咱們混成了老蔣的嫡系了,總算是能讓人家瞧上眼了。可沒多久日本人再打過來時,咱們又被人家踢了出來,一個營補充了幾百新兵后愣是被提成了一個新編旅,然后再次被派去打絕戶仗。”
說到這,大鵬用力的將煙頭探出了車窗。
“小六子啊,小六子,你倒是一走了之了。呵呵呵呵呵。”
聽到一陣陣無奈的笑聲傳來,趙世勛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后側過頭看了對方一眼。
“天亮之前,我剛才的話依然有效。”
短暫的寂靜后,張大鵬將最后兩根香煙取出點燃,點然后再次遞給了趙世勛一根。
“老子離開家的時候發過誓,此生絕不再踏進飄著膏藥旗的白山黑水。
我現在是以一名東北軍老兵的身份留下來的,如果這次我能活下來話,我張大鵬說話算話,以后老子就跟著你們八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