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呢,族中除了肅柔,沒有第二個進宮的,所以她很閑在,和幾位一樣無親攀交的命婦一道飲茶說笑。正相談甚歡的時候,有個小黃門上前行禮,說葉淑容有請嗣王妃,到垂芳亭說話。
肅柔哦了聲,心里犯嘀咕,自己和那位葉淑容并不相識,也不知道有什么話可說。可能是先前鄭修媛同她議論葉淑容,被人家察覺了吧,這樣想來也是一樁麻煩事。現在人家傳見,不好不賞臉,便暫別同坐的貴婦們,起身跟著小黃門出了升平樓。
沿著大池一直往北,走了一程就是垂芳亭,可是奇怪,黃門并沒有引她上水榭,而是一直往北,穿過了花廊。
她在禁中多年,這后苑的每一處她都熟悉,知道再往前是清輝殿,腳下便略略踟躕,叫了聲中貴人,“垂芳亭走過了,中貴人可是領錯了路啊”
那小黃門回頭笑了笑,“沒錯,王妃只管跟小人來吧。”
又往前一段路,見福寧殿伺候的安生掖手候在道旁,遠遠看她來了,叉手行了一禮。
她忽然明白過來,頓時站住了腳。福寧殿是官家寢殿,里面伺候的當然也都是官家跟前親信,安生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既然專程在這里等候,必定是受了官家的指派。
這官家到底要做什么赫連頌出門前就提心吊膽,她雖然隱隱也有些不安,但不相信一國之君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趁著皇后千秋接見臣妻。可如今看來,一向沉穩的官家好像并不那么沉穩,果然還是被赫連頌料準了
安生見她躑躅,上前行了一禮,“王妃,官家在清輝殿等著您呢。”
肅柔道“不是葉淑容傳召我么”
安生道“葉淑容與王妃不相熟,傳召王妃做什么呢,自然是官家借淑容的名頭請王妃說話。”頓了頓復又道,“王妃不用擔心,官家已經命淑容留在閣中不得現身了,因此王妃出來見了什么人,絕不會有人知道的。”
可是自己不想見官家,這點官家好像并不在乎。現在還能中途折返嗎肅柔心頭充斥著莫名的惶恐,湖心的凉殿,四下無人,孤男寡女會見,要是傳出去,哪里還能做人。她對安生道“官家傳召,大可當著眾人的面,現在這樣單獨召見怕是不妥。”
安生笑起來,“王妃在禁中多年,比小人更懂禁中規矩,小人奉命迎接王妃,實在無權定奪妥或是不妥。王妃,官家已經等候多時,不要讓官家繼續等下去了,還是請移駕吧”說著讓到一旁,躬身抬手比向那長長的廊橋。
肅柔無可奈何,朝清輝殿望了眼,見一個穿著竹月常服的身影負手站在鄰水的露臺上,隔著重重水色,朝她望過來。她知道推諉不過去,終究是要見上一面的,便橫下心,踏上了橋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