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柔說制香,“有一味香,須用頭茬梅蕊上的雪做引子,一年之中只有一次,可不能錯過好時機。”
蕉月恍然大悟,“雪中春信”
肅柔嗯了聲,披上斗篷便往園子里去了。
嗣王府的花園,真是個奇特的地方,赫連頌喜歡收集奇花異草,并且這里的風水似乎很養這些植被,連當初用來負荊請罪的仙人掌,都是園中自己長的,那么老大一棵,過冬用稻草披蓋起來保暖,到了開春可以繼續茁壯成長。園子的東南角,那棵梅樹更是開得熱鬧,枝丫嶙峋,構建出一種枯朽和艷麗奇異碰撞的美,走到樹下,仰首就能聞見清幽的香氣。
肅柔一手舉起碗,一手舉筆小心翼翼掃下梅心那一小簇雪,感慨著“雪里已知春信至等熬過這漫漫嚴冬,春天就在不遠了。”
雪上沾染了梅蕊的花粉,放回室內很快融化成花露,結綠和雀藍已經將需要的幾味香料碾成了粉,肅柔襻起袖子,在和香盤中一層香料、一層花露地調和。因線香干得更快,用唧筒一支支壓制好,放在爐邊烘烤,那氤氳香氣隨著水分蒸發,逐漸升騰飄散起來,很快彌漫了整間屋子。
忙了幾個時辰,轉眼已經晌午了,廚上搬來食桌,倒有好幾個菜色。她三心二意地,隨便用了兩口,就吩咐下次一切從簡。待吃完剛要睡下,外面有婆子進來通傳,說滎陽侯府少夫人打發人來報信,張府上老太君染病臥床了,問王妃可要回去探望探望。
肅柔一聽,那點瞌睡立刻就嚇沒了,忙進內寢換了身衣裳急匆匆出了門。好在兩家距離不遠,只是礙于大雪路滑,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到家。進了園子直入內寢,打眼見幾個姐妹都在,正圍在榻前,伺候太夫人吃藥。
老太太聽見腳步聲抬眼,看她冒雪進門不由笑起來,“不過是偶感風寒,竟把你們都驚動了。瞧瞧,我好著呢,哪里就病死了。”
肅柔見祖母臉上雖有些病氣,但精神不算壞,懸著的心才放下,撫胸道“祖母一向健朗,平時也沒個小病小災,忽然說病了,我們哪有不著急的道理。”一面問至柔,“請了哪位大夫來瞧病”
至柔道“伯父去請了宋提領,宋提領說沒什么大礙,就是忽然變天,祖母受了風寒,吃兩劑發汗的藥就好了。”
肅柔頷首,正要說話,忽然外面傳來好大的動靜,綿綿那件鑲著孔雀金絲的斗篷,摩擦起來聲如破冰。人還沒到內寢,嗚咽聲就先到了,嘴里喊著外祖母,一頭撲到了太夫人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