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嬤嬤大覺意外,遲疑了下問“那王爺的用度呢,可要一并收拾起來”
肅柔說不用,“只收拾我的就好。”
時刻在一起,她怕擾亂了他的思緒,還是分開幾日,讓他冷靜下來仔細考慮為好。其實她很悲觀,怕感情敵不過現實,將來愛侶成怨偶,要是果真如此,還不如成全他回隴右,至少彼此間能留個好念想,將來若他進京也好相見。
“你們都下去歇著吧。”她擺了擺手,把人全遣退了。
跟前的人暗暗交換了下眼色,也不敢追問,紛紛行禮退了下去。
她的兩臂擱在案上,圈出一個圓圓的窩,把臉埋了進去。心頭沉甸甸壓著巨石,彷徨,不知該何去何從,就算早就預料到離京不是那么容易,卻也沒想到官家最后連她嗣王妃的頭銜也要剝奪,這就是帝王之愛。
心里真是百般難受,克制再三還是哭了出來,嗚咽全捂在胳膊里,沒人能聽見她大放的悲聲。
但是又能怎么樣,痛快哭過一陣,最后還是要振作起來。渾渾噩噩站起身洗臉,渾渾噩噩重新上了一層粉,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像沒有發生過,她讓廚上準備了一桌好菜,請他坐下后溫聲道“外面遇見的不易,都扔在外面吧,回來好生吃飯,好生歇一歇。”
她給他布菜,手勢輕柔,燈下皓腕婉轉,盈盈相望,讓他陡然生出說不盡的憐惜來。
“娘子,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拼著不要這嗣王頭銜了,我們生同衾死同穴。”
肅柔失笑,“遇見一點小坎坷罷了,哪里就要死要活的了。”一面舀了雪團鮓到他碗里,輕聲說,“嘗嘗,廚娘下半晌就預備起來的。”
可惜這頓飯,吃得并不像往常痛快,彼此都強顏歡笑。后來岔開了話題,但心事還在這上頭,說話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食不知味地湊合完了一餐。
到了晚間各自洗漱,躺下后兩兩望著帳頂發呆,空氣仿佛凝固住了,那種窒息感令人不適。
他側過身子,喚了聲娘子,“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有辦法帶你脫身的。”
脫身不難,難的是不傷一兵一卒全身而退啊。肅柔深知道官家的執念,也許放他回隴右不是難事,借此扳回一城,倒成了首要。
她什么都沒說,起身吹滅了案上的蠟燭。
內寢立刻昏暗下來,只有后廊上的燈籠隱約投來一線光亮,將這夜色暈染得迷迷茫茫。
“娘子”他遲遲喚她。
她“噓”了聲,指尖將他的話壓了回去,然后細細的手指換成溫暖柔軟的唇,若即若離地觸碰一下,甕聲道“赫連頌,我心悅你。”
他怔了下,這話他從來沒有親耳聽她說過,當初還是官家轉達,是她為了脫身胡亂編排的托詞。如今竟成真了,那短短幾個字,那么動聽,一下就擊中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