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厄斯的土地上,有著這么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村莊,村里住著的都不是人類,而是很久以前就住在這里的白熊一族。
他們耐得住雪原的嚴寒,皮膚呈黑色,毛發由于是透明的,所以通常看起來是白色的,當然了,也有黃色等其他的顏色。白熊一族體型巨大,兇猛,嗅覺極為靈敏,雖然體型巨大,但是奔跑速度極快。因為某些原因,他們現在的族人非常稀少,大約有兩百多個,比以前少了將近百倍,可想而知他們現在的族人數量有多么的稀少了。
在白熊一族的村莊里,有著一個冰湖,湖面寒氣彌漫,漂有浮冰。此時,一個身形巨大的白熊正坐在一塊浮冰上面,低著頭看自己在湖水上的倒影,他左看右看,歪著腦袋,一會擺過去,一會又擺回來,搖搖擺擺的,越來越慢,像是一個快要壞掉的鐘擺。他的名字叫“大山”,據說當時他的父母給他取名字的時候,剛好看到了眼前那座雪山,于是他便叫做了這個名字。“大山”很特別,因為他從小就與眾不同,他的父母也發現了這一點,“大山”很小的時候就顯得有些笨拙,這些笨拙不光體現在他的學習上面,而且還體現在他的行為上面,他經常會發生一些意外的事情,惹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他見到了,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也跟著笑了起來,絲毫沒有察覺到他們是在取笑自己。他們見他笑了,所以就笑得更大聲了。
因為那件事鬧得很大,所以教授他們搏斗技巧的老師也過來了,再之后,他們就發現了“大山”的秘密。他好像不能和正常的白熊一樣生活,或者說,他不是一個正常的白熊。因為他太笨了。他的腦子好像從生下來的時候就被冰塊給凍住了一樣,什么也思考不了,什么也都記不住,第一堂課教給他的東西,他過了好幾年都還沒學會,甚至到了現在都還是這樣。他的老師把他的父母叫過去談話,告訴他們你的孩子不適合繼續在學校里待著了,不然的話,會影響到其他人的。
“大山”的父母最后還是帶著他回家了,回家的路上,有不少人都在取笑他,然后被“大山”的母親給趕走了。他們雖然知道“大山”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但他們以為這只是暫時的,并不是多大的事情,直到今天去了他們白熊一族的傳統學校,看了老師給他們的那份報告,他們才明白,原來自己的孩子,是有缺陷的。這個消息無異于一個晴天霹靂,在“大山”很小的時候就好似被判定了死刑一般,而這個消息也不脛而走,跟帶了翅膀似的飛往村里的各個角落,于是這下村里人就都知道了,“大山”是個笨蛋這句話,也被村里的一些小孩拿去做了童謠,一邊唱,一邊圍著他轉著,他們牽著手,圍成了一個大圓,白色的圓圈像一個被掏空了的月亮,“大山”站在里面,低著頭笑了。
“傻瓜,傻瓜,大山是個大傻瓜”小孩們蹦跳著,聲音高昂,笑得更厲害了。他們的笑聲帶著股天真,但卻很殘忍。“大山”的父母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只能無力地嘆息,互相靠在一起,給予彼此堅持下去的信心。他們的眼神里,滿是傷痛和擔憂。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了,那么那個孩子該怎么活下去啊他們在那之后經常思考這個問題。
“大山”一度以為他們笑自己是因為自己有趣,他也把他們當做自己的朋友來看,但是直到有一天,或許是直到那一天他才真正地明白過來,他開始覺得慚愧,從那以后他經常做一些奇怪的夢,他的父母告訴他,意識到那件事就證明他是有在進步的,但是從那天開始,他開始覺得周圍人對他露出的笑容,好像都帶著諷刺的意味,無論如何都無法將腦海里的那些嘈雜的聲音給抹去,他有時候想到這些,會發了瘋似地砸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煩躁的心安靜下來。
他那樣詭異的行為被別人看到了之后,那些小孩的家長便不再讓自己的孩子去找他玩了,一個發瘋的成年白熊,無論他腦子有多么的笨,但身上的那股力氣是不會因為他的腦子就減少分毫的,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把自己的孩子拉到身邊,再三強調告誡,不讓他們再去找“大山”了。
這件事對“大山”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就是,他不用再受傷了,以往他們來找他玩,扔向他的雪球里面都被包了石頭,砸到“大山”身上,往往讓他鼻青臉腫的,但那時候他還不懂,還以為他們拿他當做朋友。壞事就是,沒有人再來找他玩了,他變得更加孤獨了。
“大山”成年后,他的父母常常會吵架,那些聲音好像是上躥下跳的猴子,把他心里的恐慌與不安不斷壓縮,沒有人知道這樣的后果會是什么樣,當時的“大山”也是,他只是覺得他們的聲音很大,但并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他也聽不太懂,那是他辨識不了的東西。在那段時間里,他聽到最多的話就是“認清現實”,這幾個字好像被賦予了神奇的魔力似的,每次聽到的時候,他好像都能從父母的身上看到言語交鋒間產生的火花。那并不美。起碼“大山”是這么認為的。
冰塊上,“大山”不知道自己在這坐了有多久,他把手放進湖水里,冰冰的,手有些疼,但他沒有立即把手拿出來,反而是愣了一會,然后當他拿出手的時候,手上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他拿起手來放在眼前,看著被冰塊凍結在里面的手,一陣恍惚,然后他用另一只手砸向這只手,冰塊于是粉碎,他活動了一下手,然后放在了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