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軍經常把“都長這么大了”“大姑娘家的”掛在嘴邊上,她難道真的很大嗎十七歲生日還沒到。
她身邊的同學,干家務活,做飯都沒她在行,她為家里分擔得已經夠多了。
宋望寧站了起來,今天發了不少暫時用不到的書“爸爸,我先去整理一下書了。”
“今天太熱了,你媽沒做飯,你要是餓了自己找剩飯吃。”
“行。”宋望寧背起書包,“我媽呢”
宋國軍不屑“做衣服呢,不然都歇著誰給你賺學費”
宋望寧關上房門,又聽見宋國軍的聲音傳進來“對了,今天江蕪來找你了。”
“我知道了。”
“少跟朋友玩知不知道”
“你得好好學習,這個家可全靠你了”
宋望寧有種想把另一只耳朵也刺聾的沖動,成年人都這么喜歡逃避現實嗎
明明是他們把生活弄得一團糟,不求上進,到頭來卻要求她做這做那。
客廳好歹通風,臥室就逼仄多了,只有一個小小的臺式風扇,宋望寧插上電,將整個腦袋放到風扇面前,風力越來越大,她身上的燥熱緩解了不少,呼吸卻也越來越艱難。
她艱難地舒了口氣,怎樣才能逃離這種生活
腦海中出現了沈如鶴的幻象。
少年高高瘦瘦,騎著單車,眸中笑意淺淡。風吹動他額前凌亂的發,吹得他襯衫下擺揚起好看的弧度,像鼓起的風帆。
宋望寧拿出來新的物理課本,她物理成績比較差,只能及格,這也是她拉分的原因。
老實說,宋望寧喜歡理科真的超過了文科,理科像是浩瀚無際的星河,吸引著她去探索。
雖然選科的目的不夠純粹,可她真的不是拿自己的前途去賭啊。
做了兩個小時的物理題,她從書包里拿出來老師下發的表,需要填寫個人信息,最重要的是填寫自己的理想大學。
宋望寧想了想,寫下幾個字西京大學。
然后將紙小心折起來,收進書包里。
晚上七點多鐘,天才徹底黑透。宋望寧騎著自行車去找江蕪,江蕪家住在回春路前面的小區里,比她家條件要好上不少。
宋望寧一家是從南方過來的,父親宋國軍以前是個包工頭,在她十二歲那年因為工程出了問題,算是逃難到了這里。
到底欠了多少錢宋望寧不清楚,反正那工程項目不清不楚的,里頭的道道事不干凈,沒個幾百萬宋國軍也不會逃。
也因為這事,宋國軍變了,成日無所事事,一份正經工作沒做過,除了喝酒就是賭博,家里全靠沈書珺的裁縫店茍著,賺不了什么大錢,勉強溫飽。
宋望寧初三那年轉學,沈書珺又找不到什么關系,只能送她到生源最差的那所初中,宋望寧不愛講話,比現在還要內向,江蕪是主動走向她的第一個朋友,不過江蕪中考沒發揮好,沒考上三中,只能在五中念書。
兩個人關系也沒疏遠。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外人眼里,江蕪的父母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有兩套住房,從小把她打扮得小公主一樣,條件算很不錯,可江蕪長到多大,父母就吵架多久。
家中烏煙瘴氣,兩人去了天臺。
天臺成了二人的私人地帶,擺了一張破舊的沙發,被江蕪擦拭干凈。
兩人坐了下來,月亮遙遙地升起來,不大,模糊的一片,像琥珀色的瑪瑙。
宋望寧用手托著下巴,惆悵道“他不記得我了。”
暑氣未消,風中卷著沸騰的熱氣,還有不知名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