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如往常的回到家,不是農忙的時候,柴火是不用她去撿的,但菊花很喜歡上山,或者說,只要靠近那片山脈,她就有一種很安心很親近的感覺,也或許是她總覺得三姐沒死,就在山里頭,膽子大的話,往深山里走,說不定還能找到三姐。
可惜去年又有狼群冬季下山,還吃了人,菊花不敢往里頭去。
回到家后,于老蔫正式宣布了過完年便送毛蛋去學堂的消息,這對老于家來說不是什么新聞,因為大家早已默認要供毛蛋讀書了,以前丁芬芳還盼著自己能再懷上,這兩年肚皮沒動靜,她便漸漸死了心,決意一心供養侄兒。
毛蛋在飯桌上表達了自己對家人的感謝,并保證自己一定會努力念書,將來光宗耀祖,還要給他奶和他娘掙誥命,聽得大房跟三房羨慕極了。
轉念一想,侄兒這么有良心,難道真發達了還能不管他們于是又將心放了下來。
農村沒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好些村里的八卦,菊花都是在飯桌上聽長輩們講的,今天也一樣。
劉春花先給所有人分了飯,然后說道“我今天瞅著有個包頭巾的女人進了于老混家院子。”
這稀奇嗎放在別人家,誰家沒個走親戚來朋友的,不稀奇,但于老混家可不一樣,他們家不說是親朋好友避如蛇蝎,也絕對沒人會上門,除非那人想不開。
“那是來干啥的”于老蔫問。
明明是在自己家,劉春花卻還是壓低嗓音,這讓大家有種莫名的興奮“別人興許不認識那人,我可是見過的,老頭子,你也見過。”
包頭巾的女人,于老蔫在記憶中尋找一番無果“是誰”
“是個牙婆”
牙婆。
于老蔫一愣“牙婆上于老混家干啥他不會是又要賣孫女吧”
菊花手中筷子一攥,耳朵豎得老高。
這劉春花就不知道了,她之所以認得出那個牙婆,是因為村里那個去做丫鬟的女娃,就是走的這牙婆的手,當初牙婆來村子里帶人,那家人雖藏著掖著,但還是叫劉春花看見了。
接下來,老于家展開了熱烈討論,都在想于老混想干啥,是不是又要賣孫女,以前滿蛋就是被賣的,說是給人做童養媳,可拿了好處送走孩子,不就是賣來蛋也是,那老鰥夫前頭死了好幾個媳婦,有人說是打死的有人說是病死的,不管怎么死的,絕對不是個好人家,可對方愿意給錢,于老混直接把孫女給了出去。
好好個于家村,偏偏出了于老混這等人,叫人出門在外抬不起頭。
菊花這頓飯吃得難以下咽,她以前也覺得被賣掉不一定是壞事,像那戶做了有錢人家姨娘的姑娘,生了兒子站穩腳跟,還能幫襯家里兄弟,人家大瓦房都起了好幾間
可就在去年,有家丁打扮的人來了家里,硬是將那大瓦房給拆了,闖進去一頓打砸,后來才聽說,做姨娘的姑娘犯了錯被大夫人發賣了,孩子也已病死,至于那姑娘被賣給了誰,賣去了哪兒,無人知曉。
能做丫鬟已是不錯的了,倘若被賣去煙花之地,更是被吃得骨頭不剩。
菊花每每想起這件事,都覺得不公平,憑什么當爹當娘,就能隨意賣孩子人怎么能像牲口一樣被隨意買賣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飯,菊花謊稱肚子疼,借著鉆茅廁的功夫溜出了家門。
她得去跟二堂姐她們說一聲,免得她們無知無覺便被賣了。
冬天天黑的早,再加上冷,幾乎沒人在外頭遛彎,整個于家村都很安靜,菊花還沒走到于老混家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極為誘人的肉香。
她小時候饞肉,常常站在做了肉菜的人家門口使勁聞,現在長大了不好意思那么做了,但偶爾聞到還是有點邁不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