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掌柜的要不多說這句,夏娃指不定會老老實實待著,可他非要多這一句嘴,那滿身反骨的夏娃能這么輕易罷休么她本來是想收拾齊整了出去逛逛,但掌柜的既然這么說了,她就必須得天黑了再出去溜達。
抱扶羅就很欣賞夏娃這種作死的精神,很有她的風格呀,兩人迅速達成共識,斬樓跟長空也挺好奇晚上為什么不讓出去,這顯然不是宵禁,一個連守城官兵都沒有的地方說有宵禁,是想笑掉誰的大牙呢
就這樣,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原本趴在床上假寐的夏娃一秒復活,兩只眼睛在黑夜中簡直綠的發亮,這客棧真是有意思,讓客人住進店里,卻連根蠟燭都不給。
不過也不僅僅是這家客棧,走到窗口處往外看,放眼一片漆黑,一丁點兒光都瞧不見,人聲狗吠全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片無人區。
這建水國真是太奇怪了,奇怪的讓夏娃渾身興奮。
大約到了子時,在屋頂上的四個家伙已經吃過一輪喝過一輪還打了一輪盹兒后,城里終于有了動靜。
夏娃本靠在長空身上昏昏欲睡這濃密順滑又溫暖的羽毛勝過世上最好的羽絨被,靠著舒服極了,但是一聲嗩吶將她自夢中驚醒,睜眼一看,不知道啥時候,街道上彌漫起了一圈薄霧。
因為夏娃坐在屋頂,所以才能將這薄霧看得非常清楚。
薄霧像活了一般慢慢充盈進入街道,被薄霧泡過的建筑也都像是蒙了一層翳,朦朦朧朧地看不清楚,變得灰撲撲的,活似閑置了數十年。
就在這薄霧中,嗩吶聲由遠及近,這玩意兒吹生吹死,紅白都沾,喜慶是真喜慶,可誰家大半夜的迎親
薄霧中的迎親隊伍也漸漸顯出模樣,抬轎的人兒個頂個黑眼睛紅嘴巴,面白如紙,臉蛋兒上一邊一坨圓溜溜腮紅,仔細看會發現,它們抬轎子時,只有腳尖點地,腳后跟分明是懸浮的,而且走起路來一蹦一跳一搖一晃,那轎子便也跟著蹦跳搖晃。
自轎簾的空往里頭瞅,不難發現抬轎人如此輕便的原因,轎子里就沒坐人
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一路旁若無人,目的明確,直到它們經過客棧門口,忽然齊齊扭頭向屋頂這邊看來
那不是正常人的扭頭,而是直接把腦袋轉了半個圈,夏娃發現它們長得大多一樣,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是如此,黑漆漆的眼盯著她們瞧了好一會兒,又將腦袋轉了回去,仿佛被摁下暫停鍵的喜樂也再度響起。
迎親隊伍一直向南,在一大戶人家門口停下,大戶人家朱門緊閉,但負責迎親的媒人卻直接穿門而入,沒多會兒,她手里頭就多出了個穿著大紅嫁衣的新娘子,新娘子還有一雙巴掌大的小腳兒,瞧著清麗可人極了。
等新娘子被塞上轎子,斬樓蹙起的眉頭已經打了結,她想上去救人,卻被抱扶羅一把抓住“你干啥去”
斬樓“救人哪”
抱扶羅“救什么救,人家鬼成個親容易嗎你吃飽了撐著的壞人好事”
斬樓
緊接著抱扶羅一拍大腿,扼腕道“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這小腳兒可多好看哪早知道我也給我的小夫君們纏上了。唉,都怪北延國沒有纏足的習慣,我才沒注意。”
斬樓這才聽出異樣來“什么意思,你是說剛才那個新娘子不是女人”
抱扶羅得意地看過來一眼“那當然。以我成親數十次的眼光一看就知道,剛才穿嫁衣的是個男的。”
長空幽幽道“你們這些女鬼怎么回事,為什么這么喜歡成親”
抱扶羅“我喜歡成親,那是話本子里老寫什么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我死都死了,金榜題名是肯定沒戲了,洞房花燭還不許我夢一夢”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做鬼太無聊,得給自己找點事兒做,每成一次親就能召集附近的小鬼怪們一起熱鬧熱鬧,抱扶羅是討厭孤獨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