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牌時,老夫人目光落在溫印背影上,沒有再出聲。
等到偏廳外的苑中,溫印遠遠見到韓渠。
溫印上前,就在苑中的暖亭內落座,韓渠恭敬拱手,“夫人。”
溫印輕嗯一聲。
這還是自上次回京的官道上,大雪封山,溫印在馬車中撩起簾櫳看眼韓渠后,兩人第一次照面。
韓渠雙手呈上圖冊,“夫人要的圖冊。”
溫印接過,隨手翻了翻。
龍鳳胎都好奇湊過來,一左一右靠著她,也托腮同她一道看著。
溫印溫聲問道,“喜歡哪個”
小鹿伸手指了指畫冊上的五只蝙蝠,而瑞哥兒則指著一處抱著桃子的蝙蝠。
“這都是什么呀”小孩子好奇心重,也覺得新鮮。
這頁應當都是同“福”字相關的圖案,溫印朝龍鳳胎道,“冊子上都是暖亭中可以雕刻和繪制的圖案,這一頁都蝙蝠,蝙蝠中的“蝠”字同福氣綿綿的福字讀音相同,所以在很多暖亭上方的雕欄上都會雕刻和繪制蝙蝠的圖案,寓意福從天降。”
溫印說完,指了指頭頂。
兩個孩子都順著她的指引看去。
“哇,真的有蝙蝠”
“還有五只呢”
龍鳳胎早前都沒仔細看過,溫印這么說起,兩個孩子都似發現了什么了不起的東西一般。
韓渠看向溫印,眸間也藏了笑意,但未多顯露。
“剛才小鹿指的五只蝙蝠,是五福臨門之意;瑞哥兒指的口中銜著仙桃的蝙蝠,是福祿雙全的意思。”溫印繼續。
瑞哥兒新鮮,“為什么仙桃是祿”
溫印摸了摸他的頭,溫和道,“桃為祿,所以是福祿雙全。”
祿為加官進爵之意,所以溫中清楚,在離院中用任何同“祿”相關的圖案都不合適。
溫印又同龍鳳胎一道看了很久的畫冊,挑了暖亭各處或雕刻,或繪制的圖案,有添福的,也有驅邪避兇的,鎮宅的。
龍鳳胎年幼,起初覺得新鮮,看著看著,瑞哥兒就要說去堆雪人了。
溫印讓乳娘照看著,就在苑中,溫印也能看得見。
溫印繼續在暖亭中翻著冊子,遠遠看去,是在一面看冊子,一面同韓渠說話,挑選暖亭的圖案,并無不妥之處。
而近處,韓渠在溫印看冊子的時候,盡量壓低聲音,“按東家的吩咐打聽過了,這么大量的軍糧往來,不可能沒有動靜,應當是藏在旁的大宗交易里,我查著了那段時日的往來,估摸同陸家有關。”
“哪個陸家”溫印輕聲。
“國公府。”韓渠言簡意賅。
溫印指尖微微頓了頓,那說得通了,為什么李坦會給陸平允國公爺的爵位,這是冒著誅九族的風險。
沒有這批糧,李坦不敢動。
“怎么查到陸家的”溫印又問。
韓渠道,“陸平允的妻弟姓史,史家早前在成州一帶頗有名望,后來沒落,取了商家之女,東家應當有印象,阮家。”
阮家
韓渠繼續道,“阮家不做糧食生意,但阮家做馬匹生意。非常時期,朝廷看得嚴,這么大量糧食往來一定會查,但當時東陵與長風交戰,軍中缺戰馬,那時候馬匹交易都是朝廷催著的,誰都不敢查”
韓渠三十上下,行商老練,膽大心細,且沉穩圓滑,韓渠很清楚如何順藤摸瓜。
溫印這才看向韓渠,“繼續查,一個阮家吃不下來,這里面還有貓膩。”
韓渠應是。
“還有一件事。”溫印沒有抬頭,一面低頭看著畫冊,一面同韓渠說起黃昏前后去東街的濮陽酒肆飲酒見甘雨的事。
只說了一遍,然后闔上畫冊看他。
正好有下人上前添茶,韓渠拱手,“夫人放心,圖案定下來,工期能按時。”
“那就好。”溫印又翻了翻手中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