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他正聽著江之禮說話,然后就睡著了,是這幾日太累,終于熬不動了。
李裕起身,內侍官入內。
內侍官年紀不大,李裕有些印象,但記不住他的名字。應當是以前就在宮中當差,當沒怎么在父皇跟前露面太多。李坦在宮中兩年,信得過的面孔早就沒了,大監是從剩下的人里挑出的保靠的。
“利安見過殿下。”內侍官拱手。
李裕頷首,“父皇呢”
利安低頭道,“天家歇下了,也傳太醫來看過,太醫叮囑天家多休息。大監在天家身側守著,等天家醒了,會讓人來明和殿送消息。”
利安很干練,也清楚。
李裕點頭,“替孤取筆墨來吧。”
“是。”利安應聲。
利安在一側磨墨,李裕撩起衣袖,溫和落筆。
事情結束了,他該給她寫信了。
溫印吾妻卿卿
抬頭是這么寫的,寫完自己便笑了笑,都能想象溫印拆信時,一見抬頭,便是一幅好氣好笑的表情。
溫印也的確如此。
溫印吾妻卿卿
溫印是好氣好笑,但好氣好笑之余,還在咳嗽。
這場病,斷斷續續兩月都沒好。
大夫看了多少,都說要調養,不要著涼受風,她在定州足足兩月,哪里都沒去。
動亂真的在正月平定了,李裕為之努力的事情終于實現。
東宮的書信,快馬加鞭,飛鴿傳書,什么都是最優先的,溫印收到第一封信的時候,是正月中下旬。
李裕在信上同她說起密道之事,攻城之事,貴平同李坦一道點火燒了大殿自盡,還同她說起他見到父皇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走向圓滿和結局。
在看到貴平同李坦一道燒死在大殿中的時候,溫印還是怔了許久。
為什么幫我
二小姐,就當在逃命途中,忽然搭上了一輛馬車,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溫印微微蹙眉,想起那時同云陶一道離開時,貴平一直朝她躬身拱手。
而眼下看到貴平殉主的消息,溫底復雜幾許。
信的最后,李裕是說,夫人可啟程了,緩緩歸京
溫印咳嗽兩聲,嘴角微微勾起,但想起大夫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多修養一段時日,哪里都不要去,怕風寒加重,等于又來一次。
溫印唏噓,有些頭疼。
但溫印沒想到的是,第二日還有李裕的書信送來,不止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每日都有他的信,他好像成習慣了,每日都有話同她說,好像她沒回去,他就一直寫信,也不催,就是說些日常的事,像他平日里在身邊念叨一樣。
溫印莞爾。
雖然她不在京中,但也仿佛在京中陪著他經歷和見證。
一日的書信里,他同她說起,又與父皇徹夜長談了一次,父皇讓他登基,因為接亂動亂,民心不穩,需要盡快穩定朝堂,穩定民心,也要穩定軍心。他就要擇日登基了,有些快,她還不在京中,等她回來,他是天子了
再一日的書信里,他同她提起,今日登基大典,他很早就起,新帝要著龍袍中最隆重的日月星辰十二圖案九條金龍龍袍,頭戴十二玉藻冕旒,整套典禮禮服極其繁瑣,七八個宮娥伺候了好久。等銅鏡里,禮服加身,冕旒安戴,帝王的氣勢與威嚴俱在,最重要的是秀頎挺拔,相貌堂堂,等她回來,他穿給她看
溫印一面捂著手帕咳嗽,一面笑起來。
溫印朝清維道,“碳暖多加些。”
清維應好,又給她多一層毯子。
溫印繼續看書信。